皇极经世观物内篇1
卷之五
观物内篇之一
物之大者无若天地,然而有所尽也。天之大阴阳尽之矣,地之大刚柔尽之矣。阴阳尽而四时成焉,刚柔尽而四维成焉。夫四时四维者,天地至大之谓也,凡言大者,无得而过之也。亦未始以大为自得,故能成其大。岂不谓至伟至伟者与!
首言万物莫大於天地。天地之大也,尽之於阴阳刚柔,二太二少。立天之道,曰阴与阳。太阳、少阳、太阴、少阴,分之而成乎四时。天之大尽乎是矣。立地之道,曰柔与刚。太刚、少刚、太柔、少柔,分之而成乎四维。地之大尽乎是矣。故四时运而天行不息,四维具而地势不虚。凡物类之。生成覆载,孰有过其至大者乎!原乎天地之心,亦未始以大为自得。天依於地,天之所以成乾,而时惕无亢,地附乎天,地之所以成坤,而安贞无咎也。两贳其至伟,两明其至大也如此。
天生於动者也,地生於静者也。一动一静交,交而天地之道尽之矣。动之始,则阳生焉,动之极,则阴生焉。一阴一阳交,而天之用尽矣。静之始,则柔生焉,静之极,则刚生焉。一刚一柔交,而地之用尽之矣。动之大者,谓之太阳;动之小者,谓之少阳;静之大者,谓之太阴;静之小者,谓之少阴。太阳为日,太阴为月,少阳为星,少阴为辰。日月星辰交,而天之体尽之矣。静之大者,谓之太柔;静之小者,谓之少柔;动之大者,谓之太刚;动之小者,谓之少刚。太柔为水,太刚为火,少柔为土,少刚为石。水火土石交,而地之体尽之矣。
夫阴阳刚柔,根极为动静者也。而动静之生,天地以判。动静之交,天地以合。故动而生阳,动极则阴生。静而生柔,静极则刚生。天阳而阴从焉,地柔而刚交焉。始而之科极,皆交而既於尽者也。凡天地之用,道盖如此。惟是阴阳刚柔,各以动静之大小分太少,得气多者太,得气少者少也。太阳日,太阴月,少阳星,少阴辰,分属於乾、兑、离、震,交焉而天体尽是矣。太柔水,太刚火,少柔土,少刚石,分属於坤、艮、坎、巽,交焉地体尽是矣。此一分而两,两交而四,四交而八,八交而十六,十六交而三十二之不离乎一动一静也。
日为暑,月为寒,星为昼,辰为夜。暑寒昼夜交,而天之变尽之矣。水为雨,火为风,土为露,石为雷。雨风露雷交,而地之化尽矣。暑变物之性,寒变物之情,昼变物之形,准备变物之体。性情形体交,而动植之感尽之矣。两化物之走,风化物之飞,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走飞草木交,而动植之应尽之矣。
是故寒暑昼夜者,日月星辰之本天而变也,而动植万物之性情形体,由以感。雨风露雷者,水火土石之本地而化也,而动植万物之走飞草木,由以应。为变为化,为感为应,不交不生,不生不备,而天地乌乎尽矣。
走感暑而变者,性之走也;感寒而变者,情之走也;感昼而变者,形之走也;感夜而变者,体之走也。飞感暑而变者,性之飞也;感寒而变者,情之飞也;感昼而变者,形之飞也;感夜而变者,体之飞也。草感暑而变者,性之草也;感寒而变者,情之草也;感昼而变者,形之草也;感夜而变者,体之草也。木感暑而变者,性之木也;感寒而变者,情之木也;感昼而变者,形之木也;感夜而变者,体之木也。
惟是走飞草木之物,附於地,感天而变焉,而各有暑寒昼夜之分。则其分乎。性情形体之亦走飞草木也,区以别矣。故一而四,四而十六,而坤、艮、坎、巽,各受乾、竞、离、震之十六卦。方圆一图,不可按而识与?
性应雨而化者,走之性也;应风而化者,飞之性也;应露而化者,草之性也;应雷而化者,木之性也。情应雨而化者,走之情也;应风而化者,飞之情也;应露而化者,草之情也;应雷而化者,木之情也。形应雨而化者。走之形也;应风而化者,飞之形也;应露而化化者,草之形也;应雷而化者,木之形也。体应雨而化者,走之体也;应风而化者,飞之体也;应露而化者,草之体也;应雷而化者,木之体也。
惟是性情形体之类,根於天,应地而化为。而各有雨风露雷之分。则其分乎走飞草木之性情形体也,散以殊矣。故仍一而四,四而十六。而乾、兑、离、震,各合坤、艮、坎、巽之十六卦。方圆二图,不又可得而悉与?此二节天唱乎地,地感而变蕃。地和乎天,天应而化合也。
性之走善色,情之走善声,形之走善气,体之走善味。性之飞善色,情之飞善声,形之飞善气,体之飞善味。性之草善色,情之草善声,形之草善气,体之草善味。性之木善色,情之木善声,形之木善气,体之木善味。
於是有善色善声善气善味之辨。色根性生,声由情发,气从形载,味与体宜。之四者,无论属之走飞草木,而莫不各善是也。色者火,应肉;声者水,应血;气者石,应骨;味者土,应髓。艮也,坤也,巽也,坎也,地也,而承乎乾目、兑耳、离鼻、震口之司感於天者,凡十六卦也。
走之性善耳,飞之性善目,草之性善口,木之性善鼻。走之情善耳,飞之情善目,草之情善口,木之情善鼻。走之形善耳,飞之形善目,草之形善口,木之形善鼻。走之体善耳,飞之体善目,草之体善口,木之体善鼻。
於是有善耳、善目、善口、善鼻之辨。耳迎走听,目送飞视,口辨草尝,鼻知木嗅。之四者,凡各附於性情形体,而亦莫不善是也。耳者月、比通;目者日,比明;口者辰,比默;鼻者星,比中。兑也、乾也、震也、离也、天也,而纳乎坤声艮色坎味巽气之待。应於地者,亦十六卦也,凡皆变化感应之统乎物类者也。
夫人也者,暑寒昼夜无不变,雨风露雷无不化,性情形体无不感,走飞草木无不应。所以目善万物之色,耳善万物之声,鼻善万物之气,口善万物之味。灵於万物,不亦宜乎!
乃人为天地所生,万物所贵於天地之变化,兼备乎暑寒昼夜风雨露雷於万物之感应,悉统乎性情形体走飞草木。其於天地间,万物之声色气味,一一为其目与耳、鼻与口之所善。宜其独灵於万物,举凡动植之偏,莫若其气质秉受之全也。邵子诗曰:“一气才分,二仪既备。圆者为天,方者为地。变化生成,动植类起。人在其间,最灵最贵。”又曰:“物有声色气味,人有耳目口鼻。万物於人一身,反观莫不全备。”正此言也。其曰:“目耳鼻口,人之户牖,心胆脾肾,人之中溜,内若能守,外自不受。中若无守,外何能久。示人以葆其灵者切矣。盖乾日主心,应於目;兑月主脾,应於耳;”离星主胆,应於鼻;震辰主肾,应於口。凡皆存乎人,备於我。物交物而防其引者也。
(右内篇之一,明人灵於万物,而推本於天地之在,分阴阳刚柔。皆太极之仪。一动一静交,而为四象之太少。万物之生,由变化感应。皆八卦之类。一唱一和交,而为十六事之错综。图其乎方圆,列乎上下,气通於律吕,数极於因乘。虽动植蠢然,而各有所善。人则皆备而独称为灵也。)
观物内篇之二
人之所以能灵於万物者,谓目能收万物之色,耳能收万物之声,鼻能收万物之气,口能收万物之味。声色气味者,万物之体也。目耳鼻口者,万物之用也。体无定用,惟变是用;用无定体,惟化是体。体用交而人物之道於是备矣。
前篇言人灵於物。此复明其所以灵者,具目耳鼻口之全,收声色气味之杂。是万有不齐之体,物以群分。万有不齐用,人以灵运。群分者原难拘一定之用,变而通之,而用周矣。灵运者亦不主一定之体,化而裁之,而体该矣。故以地四卦之质,成乎体;交天四卦之气,全乎用。物道人道,备於变化中矣。於以观人之灵於物也,岂待问哉!
然则人亦物也,圣亦人也。有一物之物,有十物之物,有百物之物,有千物之物,有万物之物,有亿物之物,有兆物之物。为兆物之物,岂非人乎?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有亿人之人,有兆人之人。为兆人之人,岂非圣乎?
然则皆物也,而人独灵。自一物之物,上而推於十百千万亿兆物之物,其惟人乎?抑且皆人也。而圣出类,则自一人之人,上而推於十百千万亿兆之人,其惟圣人乎?人物各七等,虽举其概,皆四分八卦部而十六,而递推之。积而极於百千万亿兆之数,而未有止也。
是知人也者,物之至者也。圣也者,人之至者也。物之至者,始得谓之物之物也。人之至者,始得谓之人之人也。夫物之物者,至物之谓也。人之人者,至人之谓也。以一至物,而当一至人者,则非圣人而何?人谓之不圣,则吾不信也。何哉?谓其能以一心观万心,一身观万身,一物观万物,一世观万世者焉。又谓其能以心代天意,口代天言,手代天工,身代天事者焉。又谓其能以上识天时,下尽地理,中尽物情,通照人事者焉。又谓其能以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古今,表里人物者焉。
是知物以人为至,人以圣为至。斯统物之物,统人之人,极至於物与人之分而不欠焉,不谓之圣不可也。圣者,一以观万,心乎心,身乎身,物乎物,世乎世,通乎万而会於一也。盖其心即天心,而代天之意;口即天口,而代天之言;手即天手,而代天之工;身即天身而代天之事。夫且观天时而上以律,察地理而下以袭,周物情而中以建,通人事而旁以照,故与天地为弥纶,造化为出人,进退乎古今,表里夫人物。非圣人而能若是乎?
人或告我曰:“天地之外,别有天地万物,异乎此天地万物。”则吾不得而知之也。非惟吾不得而知之也,圣人亦不得而知之也。凡言知者,谓其心得而知之也;言言者,谓其口得而言之也。既心尚不得而知之,口又恶得而言之乎?以心不可得知而知之,是谓妄知也。以口不可得言而言之,是谓妄言也,吾又安能从妄人而行妄知妄言者乎!
乃知同焉,此天地之生,万物之类,吾与圣人心得而知,口得而言。率是道而求至也,舍是而告以不可得知得言之妄幻,从而行之,亦惑甚矣。子诗曰:“意亦心所至,言斯耳所闻。谁云天地外,别有好乾坤。”又曰:“道不远於人,乾坤只在身。谁能天地外,别去觅乾坤?”又曰:“人生天地后,心在天地先。天地自我出,其余何足言。”皆此意耳。
(右内篇之二。明人灵於物,圣灵於人。要亦同此天地万物变化感应之道所固然,而非有不可得知得言之妄端也。)
观物内篇之三
《易曰》:“穷理尽性以至於命。”所以谓之理者,物之理也。所以谓之性者,天之性也。所以谓之命者,处理性者也。所以能处理性者,非道而何?
此篇引《易》,申言物理天性,原於於穆之命。命则处乎理性之赋受偏全,无非阴阳刚柔变化感应之道。所分给而各足,惟人中立极之圣。穷之而理无不贯,尽之而性无不全。故能通乎命,而至於根极之处,则道在我。而以一观万,以人代天统天地造化,古今人物而毕著其能事矣。
是知道为天地之本,天地为万物之本。天地为万物之本。以天地观万物,则万物为万物。以道观天地,则天地亦为万物。道之道,尽之於天矣;天之道,尽之於地矣。天地之道,尽之於万物矣。天地万物之道,尽之於人矣。人能知天万物之道,所以尽於人者,然后能尽民也。
是知道者,统理性命於一,即太极一元之道,而为天地之本也。天地本道,万物本天地,天地物万物,道并物天地。故天地为物之大,而道则为观物之全,以言乎其尽。立天之道,一阴一阳。是分乎太极之道而为道者尽之乎天。立地之道,惟柔惟刚。是合乎天之道而为道者,尽之乎地。天地为物不贰,生物不测,其动静变化之道,尽之乎万物。人生於天地,灵於万物,动静准於法象,变化通於气机。则尽天地万物之道者,兹惟人矣。人虽至圣,不越尽民。原其所以,惟能知之,乃能尽之。中庸之化育,乃以立本经纶,正此旨也。此穷理尽性,而要极於至命,凡推尽民而已。
天之能尽物,则谓之昊天。人之能尽民,则谓之圣人。谓昊天能异乎万物,则非所以谓之昊天也。谓圣人能异乎万民,则非所以谓之圣人也。万民与万物同,则圣人固不异乎昊天者矣。然则圣人与昊天,为一道。一世之万民,与一世之万物,亦可以为一道。则万世之万民,与万世之万物,亦可以为一道也,明矣。夫昊天之尽物,与圣人之尽民,皆有四府焉。昊天之四府者,春夏秋冬之谓也,阴阳升降於其间矣。圣人之四府者,《易》、《书》、《诗》、《春秋》之谓也,礼乐污隆於其间矣。春为生物之府,夏为长物之府,秋为收物之府,冬为藏物之府。号物之庶谓之万,虽曰万之又万,其庶能出此昊天之四府者乎?《易》为生民之府,《书》为长民之府,《诗》为收民之府,《春秋》为藏民之府。号民之庶谓之万,虽曰万之又万。其庶能出此圣人之四府者乎?昊天之四府者,时也。圣人之四府者,经也。昊天以时授人,圣人以经法天。天人之事,当如何哉!
夫人能尽民,谓之圣人,犹天能尽物,谓之昊天。昊天非异於万物,圣人非异於万民,同焉此万物与万民,岂异乎此昊天与圣人哉!故以一观万,心同身同,凡以其道同也。圣天一道,民物皆一道。自一世至万世,此民此物,皆此一道。从图中十六卦而四分之。则天之尽物,圣之尽人,各有四府。天以春夏秋冬,为生长收藏万物之府。圣亦以《易》、《书》、《诗》、《春秋》为生长收藏万民之府。阴阳之升降,礼乐之污隆,悉於其间观之。试观万之又万,有能外天四府之物乎?有能外圣四府之民乎?时者天之经,经者圣之时,圣以经法天时而授人,其道一也,故可代天之意言工事,而无弗备也。学者从可思天人两尽之事矣。
(右内篇之三。明圣之立极於人中,为能尽民,其道原同於天。圣之经,天之时,一也。)
观物内篇之四
观春则知《易》之所存乎?观夏则知《书》之所存乎?观秋则知《诗》之所存乎?观冬则知《春秋》之所存乎?《易》之《易》者,生生之谓也。《易》之《书》者,生长之谓也。《易》之《诗》者,生收之谓也。《易》之《春秋》者,生藏之谓也。《书》之《易》者,长收之谓也。《书》之《书》者,长长之谓也。《书》之《诗》者,长收之谓也。《书》之《春秋》者,长藏之谓也。《诗》之《易》者,收生之谓也。《诗》之《书》者,收长之谓也。《诗》之《诗》者,收收之谓也。《诗》之《春秋》者,收藏之谓也。《春秋》之《易》者,藏生之谓也。《春秋》之《书》者,藏长之谓也。《春秋》之《诗》者,藏收之谓也。《春秋》之《春秋》者,藏藏之谓也。生生者,修夫意者也。生长者,修夫言者也。生收者,修夫象者也。生藏者,修夫数者也,长生者,修夫仁者也。长长者,修夫礼者也。长收者,修夫义者也。长藏者,修夫知者也;收生者,修夫性者也。收长者,修夫情者也。收收者,修夫形者也。收藏者,修夫体者也;藏生者,修夫圣者也。藏长者,修夫贤者也。藏收者,修夫才者也。藏藏者,修夫术者也;修夫意者,三皇之谓也。修夫言者,五帝之谓也。修夫象者,三王之谓也。修夫数者,五伯之谓也;修夫仁者,有虞之谓也。修夫礼者,夏禹之谓也。修夫义者,商汤之谓也。修夫智者,周发之谓也;修夫性者,文王之谓也。修夫情者,武王之谓也;修夫圣者,秦穆之谓也。修夫贤者,晋文之谓也。修夫才者,齐桓之谓也。修夫术者,楚庄之谓也;皇帝王伯者,《易》之体也。虞夏商周者,《书》之体也。文武周召者,《诗》之体也。秦晋齐楚者,《春秋》之体也;意言象数者,《易》之用也。仁义礼智者,《书》之用也。性情形体者,《诗》之用也。圣贤才术者,《春秋》之用也。用也者,心也。体也者,迹也。心迹之间,有权存焉者,圣人之事也。
承前篇申言经与时合。观昊天四府,知圣人四府存乎其中。《易》、《书》、《诗》、《春秋》,配生长收藏。一府备四,每一经而分四经之目,犹一时而分四时之气,依然卦图一而四,四而十六。《易》之四,乾、履、同人、无妄,衍为元之元会运世,修夫意言象数;《书》之四,夬、兑、革、随,衍为会之元运世,修夫仁礼义智;《诗》之四,大有、睽、离、噬嗑,衍为运之元会运世,修夫性情形体;《春秋》之四,大壮、归妹、丰、震,衍为世之元会运世,修夫圣贤才术,修意三皇,修言五帝,修象三王,修数五伯。有虞修仁,夏禹修体,商汤修义,周癸修知。性也情也,形也,体也,文武周召,修之是者也。若夫修圣者。秦穆;修贤者,晋文;齐桓则修才,楚庄则修术,莫不各有所谓焉。详其所谓,而四经之体具是矣。明其所修,而四经之用具是矣。体与用分,心与迹判,於体而观道德功力之殊迹,於用而知化教劝率之异心,又莫有权存其间。而圣人之能事,备之於经,配之於时,可以观污隆之所由然矣。此本经解而推天人之合也。
三皇同意而异化,五帝同言而异教,三王同象而异劝,五伯同数而异率。同意而异化者,必以道。以道化民者,民亦以道归之。故尚自然。夫自然者,无为无有之谓也。无为者非不为也,不固为者也。故能广,无有者,非不有也,不固有者也。故能大。广大悉备,而不固为固有者,其惟三皇乎!是故知能以道化天下者,天下亦以道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无事而民自富,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欲而民自朴。其斯之谓与?
由是推之益详。准一卦备四,而观皇帝王伯之同异。皇同意,帝同言,王同象,伯同数,而为化为教为劝与率。本乎《易》者各有异焉。同视经卦,异视纬卦。而《易》始三皇,故独举同意异化。明皇以道化民,民归於道,不固有而能广,不固为而能大,皆尚夫自然,而无为无有之化。元之元之十六卦,皆本乾。而坤、剥、比、观,所由交而为否遁讼、姤之类也。然则道化民归,其即乾唱坤和之谓乎?引老氏言证之,谓三皇之道,用乎《易》者如斯。余可类推矣。
三皇同仁而异化,五帝同礼而异教,三王同义而异劝,五伯同智而异率。同礼而异教者,必以德。以德教民者,民亦以德归之,故尚让。夫让也者,先人后己之谓也。以天下授人而不为轻,若素无之也。受人之天下而不为重,若素有之也。若素无之为。若素无素有者,谓不已无已有之也。若已无已有,则举一毛以取与於人,犹有贪鄙之心生焉,而况天下者乎?能知天下之天下,非己之天下者,其惟五帝乎?是故知能以德教天下者,天下亦以德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其斯之谓与?
若夫皇同仁,帝同礼,王同义,伯同知,用乎书者,各有化教劝率之异,而《书》始五帝,故专举同礼异教。明帝以德教民,民归於德。尚让先人,授受天下,有无若素,贪鄙不生,斯为揖让之隆。会之会之十六卦,皆本兑、而谦、艮、蹇、渐所由交而为萃、咸、困、大过之类也。然则德教民归,其即兑唱艮和之谓乎?引《易》大传证之,谓五帝之德,用乎书者如斯。余亦类推。
皇同性而异化,五帝同情而异教,三王同形而异劝,五伯同体而异率。同形而异劝者,必以功。以功劝民者,民亦以功归之,故尚政。夫政也者,正也,以正正夫不正之谓也。天下之正,莫如利民焉。天下之不正,莫如害民焉。能利民者正,则谓之王矣。能害民者不正,则谓之贼矣。以利除害,安有去王耶?以王去贼,安有弑君耶?是知王者正也。能以功正天下之不正者,天下亦以功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人。”其斯之谓与?
若夫皇同性,帝同情,王同形,伯同体,用乎《诗》者,亦各有化教劝率之异而《诗》始三王,故专举同形异劝。以明王以功劝民,民归於功,尚政正人,以利除害。贼弑不兴,荡平归正。运之运之十六卦,皆本离,而师、蒙、坎、涣,所由交而为晋、旅、未济、鼎之类也。然则功劝民归,其亦离唱坎和之谓乎?引《易》革录证之,谓三王之功用乎?《诗》者如斯,余亦类推。
三皇同圣而异化,五帝同贤而异教,三王同才而异劝,五伯同术而异率。同术而异率者,必以力。以力率民者,民亦以力归之。故尚争。夫争也者,争夫利者也。取以利不以义,然后谓之争。小争交以言,大争交以兵。争夫强弱者也,犹借夫名焉者。谓之曲直名也者,命物正事之称也。利也者,养人成务之具也。名不以仁,无以守业;利不以义,无以居功。利不以功居,各不以仁,无以守业;利不以义,无以居功。利不以功居,各不以业守,则乱矣。民所以必争之也。五伯者,借虚名以争实利者也。帝不足则王,王不足则伯,伯又不足则夷狄矣。若然则五伯不谓无功於国中,语其正则未也,过戎翟则远矣。周之东迁,文武之功德於是而尽矣。犹能维持二十四君,王室不绝如线,夷狄不敢屠害中原者,由五伯借名之力也。是故知能以力率天下者,天下亦以力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为於大君。”其斯之谓与?
若夫皇同圣,帝同贤,王同才伯同术,用春秋者,又各有化数劝率之异。而春秋始五伯,故专举同术异率。以明伯以力率民,民归於力,尚争取利,称义加兵,攘夷尊周,维持王室。世之世之十六卦,皆本震,而升、蛊、井、巽,所由交而为豫、小过、解、恒之类也。然则力率民归,其又震唱巽和之谓乎?引《易》履三证之,谓五伯之力,用在春秋者如斯。余皆类推。
按《易》兼乾、夬、大有、大壮;《书》兼履、兑、睽、归妹;《诗》兼同人、革、离、丰;《春秋》兼无妄、随、噬嗑、震。皆举一统四,而贯乎元会运世之元会运世者也。天圣四府,胥视诸此矣。
夫意也者,尽物之性也。言也者,尽物之情也。象也者,尽物之形也。数也者,尽物之体也;仁也者,尽人之圣也。礼也者,尽人之贤也。义也者,尽人之才也;智也者,尽人之术也;尽物之性者谓之道,尽物之情者谓之德,尽物之形者谓之功,尽物之体者谓之力;尽人之圣乾谓之化,尽人之贤谓之教,尽人之才者谓之劝,尽人之术者谓之率。道德功力存乎体者也,化教劝率存乎用者也。体用之间,有变存焉者,圣人之业也。夫变也者,昊天生万物之谓也。权也者,圣人生万民之谓也。非生物生民,乌得谓之权变乎!
於此可知物人之尽。圣人大业,具於四府,配天中矣。其意言象数者,举物之性情形体,尽之而有道德功力之分存乎其体。仁礼义智者,举人之圣贤才术,尽之而有化教劝率之分存乎其用。体用同异,益见心迹变而不居。是则圣人之业也,以配乎大。变存昊天,是生万物。权存圣人,是生万民。民物一道,权变一机。其有外於天人四府者乎?四府之用交而十六变,而二百五十六,兼地而两之。凡五百一十二,圆唱方和,而万之又万者,胥以统矣。
(右内篇之四。四府配天,具体用权变而升降污隆。经与时合,凡以明观物之不外於经也。)
观物内篇之五
善化天下者,止於尽道而已。善教天下者,止於尽德而已。善劝天下者,止於尽功而已。善率天下者,止於尽力而已。以道德功力为化者,乃谓之皇矣。以道德功力为教者,乃谓之帝矣。以道德功力为劝者,乃谓之王矣。以道德功力为率者,乃谓之伯矣。以化劝率为道者,乃谓之《易》矣。以化教劝率为德者,乃谓之《书》矣。以化教劝率为功者,乃谓之《诗》矣。以化教劝率为力者,乃谓之《春秋》矣。此四者,天地始则始焉,天地终则终焉,始终随乎天地者也。
承上言化教劝率之善,止於尽道德功力。而四者於皇帝王伯,虽分亦合,故以道为化,而兼德与功力谓之皇。以德为教,而兼道与功力谓之帝。以功为劝,而兼道德与力谓之王。以力为率,而兼道德与功谓之伯。因是而知以化为道,而兼教与劝率谓之《易》。以教为德,而兼化与劝率谓之《书》。以劝为功,而兼化教与劝率谓之《诗》。以率为力,而兼化教与劝率谓之《春秋》。盖四府天人递用,一以备四,始则始,终则终。圣人随乎天地,而升降污隆莫之违也。凡此皆四卦一而配两,四而并一,递为体用,圆唱方和,旋相为变者也。
夫古今者,在天地之间,犹旦暮也。以今观今,则谓之今矣。以后观今,则今亦谓之古矣。以今观古,则谓之古矣。以古自观则古,亦谓之今矣。是知古亦未必为古,今亦未必为今,皆自我而观之也。安知千古之前,万古之后,其人不自我而观之也?
承上言始终随乎天地,时变应乎古今。乃以天地观,为古为今,真犹旦暮。今谓之今,后观今则为古;今谓之古,古自观则亦为今。古今皆观之自我,无非递观之数,又焉得据之为古今也。千古以前,万古以后,同焉自我,作如是观。故可考之不谬,俟之不惑。所谓以一世观万世丛可信矣。
若然,则皇帝王伯者,圣人之时也。《易》、《诗》、《书》、《春秋》者,圣人之经也。时有消长,经有因因革。时有消长,否、泰尽之矣。经有因革损、益尽之矣。否泰尽而体用分,损益尽而心迹判。圣人之事业,於是乎备矣。
是知皇帝王伯,与时为四。其消长可以观圣人之所随。《易》、《书》、《诗》、《春秋》,为经有四。其困革可以观时变之所际。盖时也,否而消,泰而长,阴阳之升降於兹焉睹。经也,益而因,损而革,礼乐之污隆於兹焉辨。故以四卦尽夫时与经。前篇所谓体用以分,心迹以判,事也存乎权,业也存乎变,莫不备於圣矣。
所以自古当世之君天下者,其命有四焉:一曰正命,二曰受命,三曰改命,四曰摄命。正命者因而因者也,受命者因而革也,改命者革而因者也,摄命者革而革者也,因而因者,长而长者也;因而革者,长而消者也;革而因者,消而长者也;革而革者,消而消者也。革而革者,一世之事业也;革而因者,十世之事业也;因而革者,百世之事业也;因而因者,千世之事业也。可以因则因,可以革则革者,万世之事业也。一世之事业者,非五伯之道而何?十世之事业者,非三王之道而何?百世之事业者非五帝之道而何?千世之事业者,非三皇之道而何?万世之事业者,非仲尼之道而何?是知皇帝王伯者,命世之谓也。仲尼者,不世之谓也。
夫因革消长,一视乎命。降命自天,立命惟人,而事业存焉。前古迄今,君天下者,有正命、受命、改命、摄命四者之分。一继天开治,一受终陟位。一放伐救民,一诸侯擅权。四四旋加,因者长之由,革者消之自。乃有因而因,命之正。其皇之道,长而长,而为千世之事业乎!因而革命之受、其帝之德,长而消,而为百世之事业乎!革而因,命之改。其王之功,消而长,而为十世之事业乎!革而革,命之摄。其伯王帝皇为统,是皆命世之谓。夫孰是统天人四府,而开不世之事业於无穷者乎?则仲尼至矣。凡此亦从十六卦而递相推也。
图按左阳右阴,各十六其十六,凡二百五十六卦。阳力乾、兑、离、震四卦上。坤艮、坎、巽,四卦下。上下各循序,正命、受命之象。阴图坤、艮、坎、巽四卦上,乾、兑、离、震四卦下。上下各反序,改命、摄命之象。其因革长消,交配四叠,拓之视元会运世,约之视岁月日时。迭相为次,而无弗周。尽世之一十百千,命之伯王帝皇,举不能外焉。虽一元之后,复有一元,四府之交,各为四府,万之又万,变归不变,莫可世计矣。是谓不世。
仲尼曰:“殷因於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如是,则何止於百世而已哉!亿千万世,皆可得而知之也。
所谓仲尼不世,何也?维世者礼,本乎天经。三代相因,无可损益。其制度文为,各以时变,代有改更。岂唯十世,推之百世可知,而亿千万世,莫不皆然。仲尼示颛孙者,言约而该,未可以世量也。抑今思继周以来,有一代出其范围乎?而至圣事业与天地九矣。邵子《一元吟》有“中间二千年,迄今之陈迹。治乱与兴衰,著见於方策。吾能一贯之,皆如身所历。”又有云:“皇帝王伯、父子君臣。四者之道,理限於秦。凡皆以后,推前,岂知仲尼!固统乎世之无穷,而预为之量乎!
人皆知仲尼之为仲尼,不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不欲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则已。如其必欲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则舍天地将奚之焉?人皆知天地之为天地,不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不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已,如其必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舍动静将奚之焉?夫一动一静者,天地至妙者与。夫一动一静之间者,天地人之至妙至者与。是故知仲尼之所以能尽三才之道者,谓其行无辙迹也。故有言曰:“予欲无言。”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为,百物生焉。”其斯之谓与?
夫仲尼不世,实与天地同妙。欲知其所以然,舍天地无以见仲尼,然舍动静又奚以知天地?天生於动,地生於静,一动一静交,而天地之道尽。至伟者,实根於至妙。动而无动,有妙於动者;静而无静,有妙於静者。故动中含静,静中含动,动静之间,天与地际,阳辟阴阖。互为根蒂,立人在兹。妙合二气,一元资陶。三才兼体,万物以出入,四府以开闭。乃知一动一静之间者,坤而复,乾而姤,天根萌,月窟肇。皇极之环中,太极之真奥,至哉益至,妙为益妙,与杨子所谓太元同一朕兆。邵子诗曰:“何者谓之几,天根理极微”。即此机窍也。仲尼统命世之全,而立不世之道。道尽三才,不皇而化,不帝而教,不王而劝,不伯而率。动而有行,静而辙迹。其静也,同天无言。其动也,行生不息。时物自述,缄宰自密。所由浩浩古今。事业与天地并立也。故引其言以明之。
(右内篇之五。明经与时合。前古后今,统皇帝王伯之事业,而归赞其大於仲尼也。)
观物内篇之六
孔子赞《易》自羲轩而下,序《书》自尧舜而下,《诗》自文武而下,修《春秋》自桓文而下。自羲轩而下,祖三皇也。自尧舜而下,宗五帝也。自文武而下,子三王也。自桓文而下,孙五伯也祖三皇尚贤也。宗五帝亦尚贤也。三皇尚贤以道,五帝尚贤以德。子三王,尚亲也。孙五伯,亦尚亲也。三王尚亲以功,五伯尚亲以力呜呼!时之既往,亿千万年。时之本来,亦亿千万年。仲古中间生为人,何祖宗之寡,而子孙之多耶?所以重赞尧舜至禹,则曰吾无间然矣。
此篇承上。仲尼同天地之道,其经统皇帝王之事业,而申言之。观其赞《易》序《书》,删《诗》修《春秋》,自羲黄而下《易》祖三皇。自尧舜而下,《书》宗》五帝。是以道德而尚贤也。自文武而下,《诗》子三王,自桓文而下,《春秋》孙五伯。是以功力而尚亲也。尚贤而尊,尚亲降而卑。是犹祖宗子孙,一气递传,卑而子之孙之,未若尊而祖之宗之之敬独至也。乃叹上往来。为时各历亿千万年,身生中间,何仲尼所仰而尊者寡,降而卑者多也?即其于尧舜,则重赞之。于夏禹,则第曰无间。尊帝以统皇,评王而略伯。可以观升降污隆之故矣。
仲尼后禹千五百余年,今之后仲尼又千五百余年。虽不敢比仲尼上赞尧舜,岂不敢比孟子上赞仲尼乎?人谓仲尼,惜乎无土。吾独以为不然。匹夫以百亩为土,大夫以百里为土,诸侯以四境为土,天子以九州为土,仲尼以万世为土。若然,则孟子言“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也。”斯亦不为过矣。
夫前圣立极,后起赞之。仲尼后禹千五百余年,而上赞尧舜。尊帝评王,以不世而定命世之升降何敢窃比!今后仲尼又千五百余年,中有孟子赞仲尼。窃以比之,与孟同志,当不为僭世以仲尼无土疑之,岂知自匹夫暨大夫诸侯,上而天子或以百亩百里四境九州为差,莫不有土。而仲尼经训万世,即其永传之土,天子而下,以至匹夫,孰有其土者乎!孟子赞“生民未有”,岂其过欤!
夫人不能自富,必待天与其富,然后能富。人不能自贵,必待天与其贵,然后能贵。若然,则富贵在天也,也不在人也。有求而得之者,有求而不得者矣,是系乎天者也。功德在人也,不在天也,可修而得之,不修则不得,是非系乎天也,系乎人者也。夫人之能求而得富贵者,求其可得者也。非其可得者,非所以求之也。昧者不知求而得之,则谓其已之能得也,故矜之。求而失之,则谓其人之不与也,故怨之。如知其已之所以能得,人之所以能与,则天下安有不知量之人耶?天下至富也,天子至贵,岂可以妄意求而得之也?虽有天命亦未始不由积功累行。圣君艰难以成之,庸君暴虐以坏之。是天与?是人与?是知人作之咎,固难逃已。天降之灾,禳之奚益?积功累行,君子常分,非有求而然也。有求而然者,有所利乎人者也。君子安有余事于其间哉?然而有幸有不幸者,始可以语命也已。
上言有土,富且贵矣。与之自天,人不能敌。惟功德为土,得与不得,视乎修为。他若矜之怨之,多不知量。故凡知量者,不妄意而求、至富至贵,得由积累,艰成虐坏,理所必至、在积累原非有求,正谊岂以谋利!君子于斯,无余事矣。其有幸不幸,修以俟命焉而已。
夏禹以功有天下,夏桀以虐失天下;殷汤以功有天下,殷纣以虐失天下;周武以功有天下,周幽以虐失天下,三者虽时不同,其成败形一也。平王东迁,无功以复王室。赧王西走,无虐以丧王室。威令不逮一小国诸侯,仰存乎五伯而已。此又奚足道哉!但时无真王者出焉。虽有虚名,与杞宁其谁曰少异。是时也,《春秋》之作,不亦宜乎?仲尼修经周平王之时,《书》终于晋文侯,《诗》列于王国风,《春秋》始于鲁隐公。《易》尽于未济卦。
历观三代,其有天下也以功,其失天下也以虐。时各不同,成败一形,而无或爽。于此知富贵在天,功修视人,非虚语也。惟是失而复也无功,复而丧也非虐。平也何幸乃以东迁赧何不幸,而为西走。此时王室威讼,不逮小侯,臣擅君权,伯窃王事。时无真王,仁以力假,徒借虚名,何异亡裔!宜《春秋》之作,绍皇坟帝典,存王迹以维时也。是故功莫大子修经。要非圣人之志,道之废。时之穷,莫非命也。观于《书》之命文侯,《诗》之风王国,《春秋》之始隐公,《易》之尽未济,凡以四府扶世翊运,功德岂寻常论哉!
予非知仲尼者,学为仲尼者也。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而出自诸侯,天子之重去矣。宗周功德,自文武出。而出自幽厉,文武之基息矣。由是犬戎得以侮中国。周之诸侯非一,独晋能攘去戎锹,徙王东都洛邑,用存王国,为天下伯者之倡。秬鬯圭瓒之所锡,其能免乎!传称子贡欲去鲁告朔之饩羊,孔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是知名存实亡者,犹愈名实俱亡者矣。礼虽废而羊存则后世安知有不复行礼者乎?晋文公尊王虽用虚名,犹能力使天下诸侯,知有天子,而不敢以兵加之也。及之衰也,秦申是敢灭周斯爱礼之言,信不诬矣。齐景公尝一日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是时也诸侯僭天子,陪臣执国命,禄去公室,政出私门。景公自不能上奉周天子,欲其臣下奉已,不亦难乎?厥后齐祚卒为田氏所移。夫齐之有田氏也,亦犹晋之有三家也,亦犹周之有五伯也。韩赵魏之于晋也,既立其功,又分其地,既卑其主,又专其国。田氏之于齐也,既得其禄,又专其政,既弑其君,又移其祚。其如天下之事,岂无渐乎履霜之戒,宁不思乎?传称王者,往也。能往天下者,可以王也。周之衰也,诸侯不朝天子久矣。及楚预中国会盟,仲尼始进爵为子。其僭王也,不亦陋乎!夫以力姓人者,人亦以力胜之。吴尝破越,而有轻楚之心。及其破楚,又有骄齐之志。贪婪攻取,不顾德义,侵侮齐晋,专以诈力为事,遂复为越所灭。越又不鉴之,其后为楚所灭。楚又不鉴之,其后复为秦所灭。秦又不鉴之,其后复为汉所灭。恃强凌弱,与豺虎何以异乎?非所以谓之中国,礼义之师也。宋之为国也,爵高而力卑者乎!盟不度德,会不量力,区区诸侯并驱中原,耻居其后。其为伯也,不亦难乎!
承上仲尼修《春秋》,明王降而伯,伯下而狄,尚力之下足恃,而虚积压之犹足维礼也。经世之志,原学仲尼。仲尼之作《春秋》与序《书》而终文侯之命,岂得已哉!当夫臣擅君权伯窃王事,礼乐征伐之重移,文武功德之基息,中国无王,犬戎肆侮。晋能攘夷,徙洛存周,为伯者倡。秬鬯圭瓒,锡命允宜,盖能用虚名以维实礼。惕然爱礼存羊之意。难尚伯力,犹尊王灵,天下强戎不敢加兵,赖有此耳。逮於晋衰,秦横而宗周以灭。夫三纲既斁,九法亦沦。仲尼对景公,悯君臣父子之道微,而僭窃国(之臣众矣。周无天下之实,而楚有僭王之名。《春秋》中国会盟,书楚为子者,以礼正其供僭也,既论楚复及吴者,楚之僭王在春秋之始,吴之僭王在春秋之终。其所尚者,皆以力不以德。故吴灭于越,越灭于楚,楚灭于秦,秦灭于汉。此以见力之不足恃也。然力非君子之所尚,若德不足以服人,则亦济之以力。宋襄公尝主盟会,为楚执辱,卒无刷耻之道。故五伯唯称齐晋秦楚,而宋不与焉矣。)(按:黄畿注释,至此缺一页。兹据清王植《皇极经世书解》补)。
周之同姓诸侯而克永世者,独有燕在焉。燕处北陆之地,去中原物远。苟不随韩、赵、魏、齐、楚较利刃,争虚名,则足以养德待时,观诸侯之变。秦虽虎狼,亦未易加害。延十五六年后,天下事未可知也。中原之地凡九千里,古不加多,而今不加少。然而有祚长祚短,地大地小者,攻守异故也。自今不加少。然而有祚长祚短,地大地小者,攻守异故也。自三代以降,汉唐为盛,秦界于周汉之间矣。秦始盛于穆公,中于孝公,终于始皇。起于西夷,迁于岐山,徙于咸阳,兵渎宇内,血流天下,并吞四海,更革古今。虽不能比德三代,非晋隋可同年而语也。其祚之不永,得非用法太酷,杀人太多乎!所以仲尼序《书》,终於《秦誓》,一示其指,不亦远乎!
承上反复申论。秦虽虎狼,而序《书》终录《秦誓》,仲尼盖慨周之子孙失序,不克振复王基。而知将来继周者,必秦也。尝考《春秋》以后当强秦蚕食之时,周之同姓诸侯,独燕克永世。地处北陆,去中原特远,倘不以虚名与五国力争,静守养德,待时观变,强秦当莫如燕何。恢复尚未可定。何至举九千里之中原,古不加多,今不加少,尽为秦所并吞?奈燕务攻失守,而周祚以倾。抑即观秦势,并六国之地而不克永祚,亦仁义不施,攻守异势。贾生《过秦》洵笃论也。又考三代以降,汉唐为盛,秦介周汉之间,亦称盛焉。自穆孝迄秦政,徙雍而咸阳,德虽不比三代,势亦远过晋隋。而兵刃流血,酷杀过多,海宇沸怨,皇天不祚。此虎狼之秦。不足与於兴王之数也。仲尼於《书》终系《秦誓》,其兴废固已早矣。邵子言此,或亦早度北辕之寡,南渡之偏,而知继宋之必元也哉。
夫好生者,生之徒也。好杀者,死之徒也。周之好生也以义,汉之好生也亦以义。秦之好杀也以利,楚之好杀也亦以利。周之好生也以义,而汉且不及;秦之好杀也以利,而楚又过之。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择乎周、秦、汉、楚哉?择乎善恶而已。是知善也者,无敌於天下,而天下共好之,恶也者,亦自矜无敌于天下,而天下共恶之。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择乎周秦楚汉哉?择乎善恶而已。
承上言生杀之徒,判於义利,兴亡之机,视乎善恶。以义者善好生,而天下共善之,生之徒也。汉不及周,而亦庶于无敌,故兴,以利者恶好杀,而天下共恶之,杀之徒也。楚复过秦,非不自矜为无敌,卒不免於亡。天道情於周秦汉楚奚择,亦择乎此而已。
(右内篇之六。申论仲尼修德明皇帝王伯之升降,而自慨然於力不永世。鉴古以垂戒后代,志亦深远矣哉!)
卷之六
昔者孔子语尧舜,则曰:“垂衣裳而天下治。”语汤武,则曰:“顺乎天而应乎人。”斯言可以该古今帝王受命之理也。尧禅舜以德,舜禅禹以功。以德,帝也。以功,亦帝也。然而德下一等,则入於功矣。汤伐桀以放,武伐纣以杀。以放,王也。以杀,亦王也。然而放下一等则入於杀矣。是知时有消长,事有因革。前圣后圣,非出於一途哉。
是篇明古今帝王受命之理,引孔子赞《易》之言以明之。谓尧阐舜,舜禅禹,同一禅而有德功之分。汤伐桀,武伐纣,同一伐,而有放杀之分。其德下而入功,放下而入杀,各差一等,凡为四等。当夫禅,绍帝衣裳之治,时逢其长,事主於因,前圣受命,咨传历数。当夫伐,底王征诛之绩,时逢其消,事主於革,后圣受命,顺应天人。以迹则分,而时至事起,各得乎其理,则圣出一途。倘所谓不违,而奉天时者乎?
天与人相为表里。天有阴阳,人有邪正。邪正之由,系乎上之所好也。上好德,则民用正。上好佞,则民用邪。邪正之由,有自来矣。虽圣君在上,不能无小人,是难其为小人。庸君在上,不能无君子,是难其为君子。自古圣君之盛,未有如唐尧之世,君子何其多邪!时非无小人也,是难其为小人也。故君子多也。所以虽有四凶,不能肆其恶。自古庸君之盛,未有如商纣之世,小人何其多邪!时非无君子也,是则难其为君子。故小人多也。所以虽有三仁,不能遂其善。是知君择臣,臣择君者,是系乎人也。君得臣,臣得君者,是非系乎人也,系乎天者也。
承上言时有消长,天也。事有因革,人也。天与人实相为表里。观于阴阳迭运,邪正互胜,邪则阴否,正则阴善。而天人表里之故,可得而推也。究之事以时殊,人从天定,时由事判,天视人为。故凡民用邪用正,由阴由阳。好德好佞,上仁上暴。古今治乱,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夫圣世亦生小人,庸代不乏君子。十六族之汇升於唐尧,君子道长,而四凶寝诛,小人道消。五十国之交乱於商纣,小人道长,而三仁奴戮,君子道消。以是观之,恶他能肆,善不能遂,天何时不生邪正?要以上之好为择。是故君各择所好之臣,臣各择投所好之君,此系乎人。天不得而强。乃君择臣,而各得如其所择臣。臣择君,亦各得如其所择之君,则人亦莫知其由来,天亦不言其何意。大抵阴与阳两设,邪与正并生,消长以时,因革在事。乾坤否泰之所由成卦,不谓之天先乎?人不得矣。
贤愚人之本性利害人之常情。虞舜陶於河滨,传说筑於岩下,天下皆有知其贤。而百执事。不为之举者,利害使之然也。吁!利害丛于中,而矛戟森於外,又安知有虞舜之圣,而传说之贤哉?河滨非禅位之所,岩下非求相之方。昔也,在亿万人之下,而今也在亿万人之上,相去一何远之甚也?然而必此云者,贵有名者也。
《易》曰:“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中正行险,往且有功。虽危无咎。能自信故也。伊尹以之。是知古之人,患名过实者,有之矣。其间有幸与不幸者,虽圣人,人力有不及者矣。伊尹行冢宰,居责成之地,借使避放君之名,岂曰不忠乎?则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正嗣君,成终始之大忠者乎?吁!若委寄於匪人,三年之间,其如嗣君何?则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伊尹也?坎有孚,维心亨,不亦近之乎!《易》曰:“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则健主豫,动而有应群疑乃亡,能自疆故也。周公以之。是知圣人不能使人无谤,能处谤者也。周公居总已,当任重之地,借使避灭亲之名,岂曰不孝乎?则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保嗣君成终好大孝者乎?吁!若委寄於匪人,七年之间,其如嗣君何?同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周公也。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不亦近之乎?
上言君之得臣,正而奇。此言臣之得君,又奇而正。盖权以行经,而天人之理益明矣。引坎卦词,明行险不失其信,往乃有功,而以伊尹不避谤,克正嗣君,以成大忠当之。谓其能自信志,如孟子云:“有伊尹之志则可”是也。引豫九四爻词,明豫顺由於刚健,大得勿疑,而以周公道善处谤,克保嗣君,以成大孝当之。谓其能自强立,如孔子云“临大节而不可夺”是也。凡此皆古圣人不幸而行权以济之力也。向令委寄匪人,天下事去,上文汤武顺天应人之功,成於伊旦,则亦败於匪人矣。安得复有忠孝之大如二公者哉?
按坎词“有孚维心亨”诚明兼至,自信而明於委寄,尹成大忠。在豫之九四,大臣之位独以刚任勿疑。六五君亦顺从於道,天下所由豫悦,而朋聚合簪於周公吐握之诚者,此也。是非自强而交有公者乎?故引以明之。或谓谤者,名之反,上贵有名,亦不无名过其实,且有不能禁谤如伊周者矣。似言非徒名之贵,自信自强之实足贵也。实至而名,虽迹近於于谤究无损於名也。
夫天下将治,则人必尚行也。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义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利也。尚义则谦让之风行焉,尚利则攘夺之风行焉。三王尚行者也,五伯尚言者也。尚行者,必入於义也;尚言者,必入於利也。义利之相去,一何远之如是耶?是知言之於口,人得而闻之。行之於身,不若尽之於心。言之於口,人得而闻之。行之於身,得而见之。尽之於心,神得而知之。人之聪明犹不可欺,况神之聪明乎?是知无愧於口,不若无愧於身。无愧於身,不若无愧於心。无口过易,无心过难。既无心过,何难之学?吁!安得无心过之人,而与之语心哉!是知圣人所以能立於无过之地者,谓其善事於心者也。
承上推言天下治乱之端,视於所尚。将治则尚行,而趋人於义笃实而谦让之风以崇。将乱则尚言,而趋入於利,诡谲而攘夺之风以起。故三儿尚行,义与时举,而世治矣。五伯言,利与习靡,而世乱矣。治乱相推,义利相远,乃知口惠饰闻,射行迪行,身以外彰,心由内考。故人见其身行之无咎,又不若神察其心尽之无愧。神之聪明,加严於人之耳目。而心之愧怍,加密於口与身之咎尤。故心过之去,视身口为独难圣人善事心,立於无过之地,得若人与之语心,则心治身治口治天下,无弗治矣。即谓一正心而天下定焉可也。
(右内篇之七,明经世之消长因革,视乎天人。而古今邪正治乱归於身心,要在有功无过,无愧乎实之为贵也。)
观物内篇之八
仲尼曰:“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又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袵矣。”是知武王虽不逮舜之尽善尽美,以其解天下之倒悬,则下於舜一等。桓公虽不逮武王之顺天应人,以其霸诸侯一匡天下,则高於狄远矣。以武比舜,则不能无过,比桓,则不能无功,以桓比狄,则不能无功,比武,则不能无过。汉氏宜立乎武桓之间矣。
承上篇申言立於无过之难。武不如韶之美善,功下於舜。舜纯而无心过,武则只求无身过而已。若桓又不如武之顺应,仅高於狄。故王不逮帝,以狄视之为有功,以武临之则多过。犹武下与桓较,而功见。上与舜比,而过莫掩也。王不逮帝,伯不逮王。王上於伯,伯上於狄。功过之升降,从可睹矣,以言乎汉,其在武与桓之间乎?
按此申言秦以好杀而亡,汉以好生而兴。自汉以下,莫不皆然。而先以武之功过,开其端也。
是时也,非会天下民压秦之暴且甚,虽十刘季、百子房,其如人心未易何?且占今之时则异也,而民好生恶死之心非异也。自古杀人之多,未有如秦之甚,天下安有不厌之乎?夫杀人之多,不必以刃,谓天下之人无生路可移也。而又况以刃多杀天下之乎?秦二世,万乘也。求为黔首而不能得。汉刘季,匹夫也,免为元首而不能已。万乘与匹夫,相去有间矣。然而有时而代之者,谓其天下之利害,有所悬之耳。天之道,非祸万乘而福匹夫也,谓其祸无道而福有道也。人之情,非去万乘而就匹夫也,谓其去无道而就有道也。万乘与匹夫,去有间矣。然而有时代之者,谓其直以天下之利害,有所悬之耳。
日既没矣,月既望矣,星不能希矣。非星之希,是星难乎其为光矣。能为其光者,不亦希乎!汉唐既创业矣,吕武既擅权矣,臣不能不希矣。非臣之希,是臣难乎其为忠矣。能为其忠者,不亦希乎?是知任天下事易,死天下事难。死天下事易,成天下事难。苟能成之,又何计乎死与生也!如其不成,虽死奚益?况有其正与不正者乎?与其死于不正,孰若生於正。与其生於不正,孰若死於正。在乎忠与智者之一择焉。死固可惜,贵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败天下之事,一死奚以塞责?生固可爱,贵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败天下之事,一生何以收功?噫!能成天下之事又能不失其正而生者,非汉之绛侯,唐之梁公而何?微斯二人,则汉唐之祚,或几乎移矣。岂若虚生虚死者焉。大虚生虚死者,譬之萧艾。忠与智者。不由其间也。
前篇言汤武而及伊周,此篇上言汉高可概唐宗,而并及绛侯梁公,皆从其继世所赖之大型立论。盖明经世,视君德,亦视臣功,俱关天命。而汉唐之君近汤武,臣亚伊周,则世变升降之故,然其祚固已胥赖之矣。特观其所遭,有难乎难者,於难处收功,是为豪杰。如日没月望,则星希而难为光,业创权移,则臣希而难为忠。盖阴擅阳权,天辰不见。有吕武几无汉唐矣。此时之为臣者,身任其事,徒以一死见忠,何难?惟有成功以扶国祚则难。否则虽死何益?故忠智自择於生死成败之间,审於正,要於成,不以徒死塞责。贵乎生克收功,时绛侯梁公,可谓生不失正,能成天下之事者矣。彼虚生虚死,如萧艾然,夫岂忠智之所申哉!
按前代无以女主擅祚者,惟吕武二后,象太阳下沉,太阴当照,少阳星希,世同昏夜。不特君臣父子之道丧,而夫妇之伦亦俱失位矣。
(右内篇之八。由王降而伯之后,递推汉唐君臣,明兴亡视乎仁暴,成败定乎忠智。而经世之由,可概识矣。)
观物内篇之九
仲尼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诚哉是言也。自极乱至於极治,必三变矣。三皇之法无杀,五伯之法无生,伯一变至於王矣,王一变至於帝矣,帝一变至於皇矣。其於生也,非百年而何?是知三皇之世如春,五帝之世如夏,三王之世如秋,五伯之世如冬。如春,温和也。如夏,燠如也。如秋,凄如也。如冬,冽如也。
此篇引仲尼善人为邦百年一节,明经世治乱之极。中经三变无杀者皇,温如春。无生者伯冽如冬。燠如夏者帝,凄如秋者王。一视生杀为升降。其降而之乎升也。伯变至王,王变至帝,帝变至皇。存乎杀愈去,残愈胜,而善愈纯矣。夫王道一变,凡三十年。百年而三变已备。人事之回干,固已关天道之道通复矣。
春夏秋冬者,昊天之时也。《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经也。天时不差则岁功成矣,圣经不忒。则君德成矣。天有常时,圣人有常经。行之正则正矣,行之邪则邪矣。邪正之间,有道存焉。行之正则谓之道,行之邪则谓之邪道。邪正由人乎?由天乎?
此由言昊天四府,而时不差岁功用成。圣人四府,而经不忒,君德用成。经者圣之时,同有常道,而无差忒者也。何以行有正邪之分,道兼邪正之谓?则以叛经邪,守经正。亦以经用於君子则纯正,假於小人则入邪也。时谓由人之行有邪正,抑亦由天之时有消长乎?读《易》观否、泰反类,大又往来而礼污隆,由以睹矣。
天由道而生,地由道而成,物由道而形,人由道而行。天地人物则异矣,其於道一也。夫道也者,道也。道无形,行之则见于事矣。如道路之道坦然,使千亿万年行之,人知其归者也。
承上有道存焉。申言天之生,地之成物,物之流形,人之行,虽各有异,而一於由道。道固无形,行见於事。无物不有,无时不然。坦如大路,遵以公归者,是道也大。
或曰君子道长,则小人道消。君子道消,则小人道长。长者是则消者非矣,消者是则长者非矣。何以知正道邪道之然乎?吁!贼夫人之论也。不曰君行君事,臣行臣事,父行父事,子行子事,夫行夫事,妻行妻事,君子行君子事,小人行小事,中国行中国事,夷狄行夷事,谓之正道。君行臣事,臣行君事,父行子事,子行父事,夫行妻事,妻行夫事,君子行小人事,小人行君子事,中国行夷狄事,夷狄行中国事,谓之邪道。
此又申言君子小人之道,此长彼消。谓长是消非,消是长非。均害正理。夫道坦明如路,由以知归。凡为君臣父子夫妇,与君子小人中国夷狄,各行其应行之事,则得乎正道而皆事。如由路而归者,行不迷乎所从也。反则失乎正,而邪则皆非。如迷路而不知归者,东反之西,南反之北也。路何尝不在,行者左耳。於此知消长是非之辨矣。
至于三代之世治,未有不治人伦之为道也。三代之世乱,本有不乱人伦之为道也。后世之慕三代之治世者,未有不正人伦者也。后世之慕三代之乱世者,未有不乱人伦者也。自三代而下,汉唐为盛,未有不由治而兴,由乱而亡。况其不盛於汉唐者乎?其兴也,又未始不由君道盛,父道盛,夫道盛,君子之道盛,中国之道盛。其亡也,又未始不由臣道盛,子道盛,妻道盛,小人之道盛,夷狄之道盛。噫!二道对行,何故治世少而乱世多邪?君子少而小人多邪?曰:岂不知阳一而阴二乎?
承上申言三代迄后世治乱,一视人伦。伦治则治道光,君子慕其隆。伦乱则乱道张,小人慕其污。故汉唐兴亡,由治乱而判。君父夫与君子中国道盛,故兴。臣子妻与小人夷狄道盛,则亡。汉唐而下,莫不如是。二道对行,治乱相转,治少乱多。则阳主治而画一,阴主乱而画二故也。
天地尚由是道而生,况其人与物乎?人者,物之至灵者也。物之灵,未若人之灵。物尚由是道而生,又况人灵于物者也?是知人亦物也,以其至灵,故特谓之人也。
承上申言天地人物,由道而生。而人为物中之至灵,道乃统物,以配乎天地。其治乱兴亡之由,虽曰天命岂不责之人哉?
(右内篇之九。申言经世在去杀好生,而推论古今之消长治乱,一视乎道而责之人也。)
观物篇内篇之十
日经天之元,月经天之会,星经天之运,辰经天之世。以日经日,则元之元可知之矣。以日经月,则元之会可知之矣。以日经星,则元之运可知之矣。以日经辰,则元之世可知之矣。以月以日,则会之元可知之矣。以月经月,则会之会可知之矣。以月经星,则会之运可知之矣。时以月经辰,则会之世可知之矣。以星经星,则运之运可知之矣。以星经辰,则运之世可知之矣。以辰经日,则世之元可知之矣。以辰经月,则世之会可知之矣。以辰经星,则世之运可知之矣。以辰经辰,则世之世可知之矣。
此篇详申元会运世,皆视日月星辰。经天推行之数,而命之者也。元者始也。日随天转周而复始。会者交也。月随日行,合朔则交,运者行也。星随月见,斗纪迭行。世者代也。辰为日月星辰所集,凡十十次,次周而代。窃意元取《易》乾元,会取《易》嘉会,运取《易》日月运行,世取《易》不易乎世。倘即《易》“元亨利贞”之义乎!而属之乾、兑、离、震,下交於坤、艮、坎、巽,反覆加临。则邵子之精通图理,变动周流,有可默会而难言指者矣。今就其乾日兑月,离星震辰之互交而观之,每一卦兼四,以日经日,则重乾,元之元也。以日经月,则乾兑为履,元之会也。以日经星,则乾离同人,元之运也。以日经辰,则乾震无妄,元之世也。准此而月星辰之各经日月星辰,会运世之各之元会运世,概可知矣。左方夬、兑、革、随、大有、睽、离、噬嗑、大壮、归妹、丰、震、并乾四,凡十六卦,於是乎具。其以右四属左,左四属右,与右四属右诸卦,俱可类推。第举四各兼四于左,倘亦尊阳之意矣。
元之元一,元之会十二,元之运三百六十,元之世四千三百二十会之元十十,会之会一百四十四,会之运四千三百二十,会之世五万一千八百四十。运之元,三百六十。运之会,四千三百二十。运之运,一十二万九千六百。运之世,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世之元,四千三百二十。世之会,五万一千八百四十。世之运,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世之世,一千八百六十六万二千四百。
《易》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其皇极体用之源,与夫所谓一乘十二,再乘三十者,天用地数数也。合之四十二,而其用止於运。去其十二,以两地年用,则二十而已矣。一乘十二,再乘三十,而又以三乘十二,继之则地用大数也。合之五十四,而其用则止於世。欠其三十以参天用,则二十四而已矣。二十五而虚其一者,数起於元也。奇数曰生数,为太阳,二为太阴,三为少阳,四为少阴。策数曰成数,六为太柔,七为少刚,八为少柔,九为太刚。盖以元会运世,年月日时分秒象之。生数极於五,遇五则变而为一。成数极於十,遇十则变而为一。故《大衍》之数五十,取天地之极数以立本。其用四十有九,取天地之变数以起用。居中统四,合五於十。此图书之所以同一太极者与。五则参天两地,而奇数。十则气以六变,体以四分,自三而六,合五於十,为三十六,则无往而不用九,自三而四,合五於十,为二十四,则无往而不用六。天地之卦三十二,而乾、坤、坎、离、颐、中孚、大小过之外,反对者二十八故七八则常为体焉。是则生数也者,数之所自生也,成数也者,数之所已成也。元之元,日甲一而已。元之会,月子一至亥十二。元之运,星甲一至癸三百六十。元之世,辰子一至亥四千三百二十。统於用九当期之日。会之元,元之会也。会之会,各十二运。会之运,元之世也。会之世,各十二年。日数一,月数十二,一与十二相乘,则气朔盈虚,可以加减。秒积成运,昼夜朓肭、倍十二为十四,统於用六,以置闰焉。会各七百二十,合万有八百,当万物之数,则卯中以上,非运数在天者。与运之元会运世,即其年月日时也。而元之运世年月,年之日时分秒,会之世十二,月十二日,日之时十二,分与元之日时秒如之。世之元,元之世。世之会,会之世,世之运,运之世也,而世之世,则十二运之世焉。星数三十,辰数十二,三十与十二相乘,则象纬进退。可以乘除,积同人之数,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秒,而月日时递分之。则酉申以下,非年数在地者与?元会运世,至年五变为一,月日时分,至秒十变为一。而元之所丽者一也,数所由起也。惟知一之所以为一,然后天地之终始,浑然不伦者,粲然有序矣。夫道之为道,惟天尽之,天不变,则道亦不变。故以一用三,三者迭相变,而万物生。虽变化无穷,然一则常为一焉。传曰:“天之不违,以不离一。天若离一,反群於物。终则有始,始则有终,而终归於一,孰知其极。”此之谓也。
元之元,以春行春之时也。元之会,以春行夏之时也。元之运,以春行秋之时也。元之世,以春行冬之时也;会之元,以夏行春之时也。会之会,以夏行夏之时也。会之运,以夏行秋之时也。会之世,以夏行冬之时也;运之元,以秋行春行秋之时也。会之世,以夏行冬之时也;运之元,以秋行春之时也,运之会,以秋行夏之时也。运之运,以秋行秋之时也。运之世,以秋行冬之时也;世之元,以冬行春之时也。世之会,以冬行夏之时也。世之运,以冬行秋之时也。世之世,以冬行冬之时也。皇之皇,以道行道之事也。皇之帝,以道行德之事也。皇之王,以道行功之事也。皇之伯,以道行力之事也;帝之皇,以德行道之事也。帝之帝,以德行德之事也。帝之王,以德行功之事也。帝之伯,以德行力之事也;王之皇,以功行功之事也。王之伯,以功行力之事也;伯之皇,以力行道之事也。伯之帝,以力行德之事也。伯之王,以力行功之事也。伯之伯,以力行力之事也。时有消长,事有因革,非圣人无以尽之。所以仲尼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是知千万世之时,千万世之经,岂可画地而轻言哉!
承上以元会运世配春夏秋冬。行春夏秋冬之时,因以推皇帝王伯之皇帝王伯。见道德功力,行道德功力之事。天时之消长,系人事之盛衰;人事之因革,关气机之升降。统具于中,唯圣人为能尽其变。倘非与时偕行之圣,则未可与权。不几疑古今与经皆拘常袭故,而可画地轻言者哉!
三皇春也,五帝夏也,三王秋也,五伯冬也。七国之余冽也。汉王而不足。晋伯而有馀。三国,伯之雄者也。十六国。伯之丛者也。南五代。伯之借乘者也。北五代,伯之传舍者也。隋,晋之子也。唐,汉之弟也。隋季诸郡之治,江汉之馀波也。唐季诸镇之伯,日月之馀光也。后五代之伯,日未出之星也。
承上言皇春、帝夏、王秋、伯冬,七国则冬之馀冽几於穷矣。汉兴近王,而比王不足,其王之伯乎?晋业类伯,而视伯有馀,其伯之王乎?三国,蜀汉以正,魏吴以谲,雄杰皆伯类。逮於五胡云扰,强如前赵前秦,次及后赵后秦,降而前后南北四燕四凉,蜀夏西秦凉,凡十六国,皆入伯图之丛萃中,鲜翘楚出类者焉。宋齐梁陈与后梁为南五代,借乘而兴著归之。前魏与东西魏北齐后周为北五代,传舍而信宿去之,亦暂托於伯耳。隋视晋为子,既不足於伯之王,唐视汉为弟,又足於王之伯。隋季诸郡,梁郑夏魏之属也。隋犹江汉,而此馀波也。唐季诸镇,吴越南唐之属也。唐犹日月,而此馀光也。后五代,则宋日未出,而星犹本没也,伯不足道也。
已上皆邵子通论皇帝王伯而因及汉晋历代之统,意归重于皇宋受命。其当阴之象,犹日出而星胥没乎!总之,视卦图为继耳。其《乾坤吟》曰:“用九见群龙,首能出庶物。用六利永贞,因乾以为利。四象以九成,遂为三十六。四象以六成,遂为二十四。如何九与六,能尽人间事。”观於十六卦之时以统事亦可睹矣。
自帝尧至於今,上下三千余年,前后百有馀世,书传可明纪者。四海之内,九州之间,或合或离;或治或隳;或强或羸,或倡或随,未始有兼世而能其风俗者。吁!古者谓三十年为一世,岂徒然哉!俟化之必洽,教之必浃,民之情始可以一变矣。苟有命世之人,继世而兴焉,则虽民如夷狄,三变而帝道可举矣。惜乎时无百年之世,世无百年之人。比其有代,则贤之与不肖,何止於相半也。时之难,不其然乎?人之难,不其然乎?
承上论历代,而有望於命世之人。言自尧舜迄今,年三千馀。三十年为一世,历百有馀世,中刘合离治隳,强蠃倡随,书传明纪,风俗鲜齐。兼统而一之,必世后仁。教化德洽,民情始可一变。狄变而伯,伯变而王,王变而帝,经三变而帝道可举焉。在命世之主,经世之嗣,胜残去杀,为邦百年,凡三十年一变,百年而三变已就,始足臻也。惜乎其世其人,难乎为继不肖代贤,奚啻相半。邵慨然于世之难,人之难,倘亦属於大宋之创垂述间欤?
(右内篇之十。推元会运世之递交,其教相积。而道德功力之递降,其统其相承。乃深有慨於一道同风,心世后仁,胜残去杀,百年为邦之难也。)
观物内篇之十一
太阳之体数十,太阴之体数十二;少阳之体数十,少阴之体数十二;少刚之体数十,少柔之体数十二;太刚之体数十,太柔之体数十二。
承上篇详阴阳刚柔,各有体用,变化动植,交通之数。以明万物之生,无非是也。就体数而言,阳刚之太少,数皆十。十谓天干,本天五而倍之,又合天一于九,天三于七是也。阴柔之太少,数皆十二。十二谓地支,本地六而倍之,又合地二于十,地四于八是也。历居阳治阴,授时也,从天。律居阴治阳,协气也,应地。太元六干罗如,五枝离如。干五而六之,则巡乘六甲,而十与旬周。枝六而五之,则遁建五子,而十二与元合。观于此,乃知历律通天地之原,函万物之本,皆于体数中寓之矣。
进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退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是谓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进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退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是谓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一百六十。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一百九十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一百一十二。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一百五十二。以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唱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用数,是谓日月星辰之变数。以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是谓水火土石之化数。日月星辰之变数,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动数。水火土石之化数,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植数。再唱和日月星辰水火土石之变化通数,二万八千九百八十一万六千五百七十六,谓之动植通数。
上言体数,而进退其体数,则用数以生,互为唱和,而变化之数以具,未交则动植分数,既交则动植通数,各因之以见。进者四,退者一,体四用三之谓。如阳刚太少,体数皆十,凡四十。进则四其四十为一百六十,退则于四进百六十数内,除阴柔四十八,止用一百十二数。在阴柔太少体数,皆十二,凡四十八。进则四其四十八为百九十二,退则于四进百九十二娄移山倒海,除阳刚四十,止用一百五十二。进阳退阴,进刚退柔,四十各退而二十八矣。进阴退阳,进柔退刚,四十八各退而三十八矣。此进退四象体数,而得用数之说也。用数既立,以阳刚太少用数一百一十二,遍唱阴柔太少用数一百五十二,计一万七千二十四,是谓日月星辰之变数。而动数从乎阳刚视此矣。以阴柔太少用数一百五十二,遍和阳刚太少用数一百一十二,亦一万七千二十四,是谓水火土石之化数,而植数从乎阴柔视此矣。阳刚四象天体,天之性情形体,未交于地之走飞草木,数各四千二百五十六。阴柔四象地体,地之走飞草木,未交于天之性情形体,数亦各四千二百五十六。四倍其数,则一万七千二十四数也。此变化动植之分,而未交数也。交则于唱和彼此相乘之数,再为唱和,以万有七千二十四,乘万有七千二十四,乃得二万八千九百八十一万六千五百七十六,是为动植之通数。而阴阳刚柔,四太四少,存一用三之变化妙用,莫不统诸此矣。
日月星辰者,变乎暑寒昼夜者也。水火土石者,化乎雨风露雷者也。暑寒昼夜者,变乎性情形体者也。雨风露雷者,化乎走飞草木者也。暑变飞走草木之性,寒变飞走草木之情,昼变飞走草木之形,夜变飞走草木之体。雨化性情形体之走,风化性情形体之飞,露化性情形体之草,雷化性情形体之木。
承上文唱和,而详变化之说。阴无阳不生,阳无阴不成。唱和则阴阳配而夫妇,万物蕃而子姓,而变化成矣。声音律吕间,无弗见其通数于悬象蓍形之全。夫悬象于天者,日月星辰,唱以吕地,则变而为暑寒昼夜,乃因之而各交变乎性情形体。故飞走草木之类,暑以变其性,寒各变其情,昼夜各变其形与体。凡受乎阳而变者,可以天声之唱而审之矣。著形于地者,水火土石,和以律天,则化而为雨风露雷,乃因之而各变化乎走飞草木。故性情形体之禀,雨皆化而走,风皆化而飞,露雷皆化而草与木。凡施于阴而化者,可以地音之和而察之矣。凡此第就阴阳刚柔,各自相交以为言。而天气下降,地气上升,阳唱于前,阴和于后,万物以生。此理此数而已。
性情形体者,本乎天者也。走飞草木者,本乎地者也。本乎天者,分阴分阳之谓也。本乎地乾,分刚分柔之谓也。夫分阴分阳,分柔分刚者,天地万物之谓也。备天地万物者,人之谓也。
承上推本言之,本天则性情形体,各分阴阳,不易其序,变者惟。本地则飞走木草,各分柔刚,并易其位,化者常新。于此见天地施受,万物蕃生,无非本此,分而又分之数而已,乃人为天地之心,阴阳刚柔之会,故为万物之灵,参赞位育之所待而建也。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此正其旨。又接本天乾,或不足于地。本地者,或不足于天。其本不同,其分不备,故虽以天地,亦从阴阳刚柔之分。气不相贸,职不相备,况于动植万物遍受之类乎?夫人中天地而立者,庶物而临,会阴阳而协刚柔,非不亦有分禀。而言乎人道之所由立,则全以备矣。
(右内篇之十一,详阴阳刚柔,体用变化,动植交通之数,分而求之。天地万物,统而备之人也。)
观物内篇之十二
有日日之物者也,有日月之物者也,有日星之物者也,有日辰之物者,有月日之物者也,有月月之物者也,有月星之物者也,月月辰之物者也。有星日之物者也,有星月之物者也,有星星之物者也,有星辰之物者也。有辰日之物者也,有辰月之物者也,有辰星之物者也,有辰辰之物者也。日日物者飞飞也,日月物者飞走也,日星物者飞木也,日辰物者飞草也。月日物者走飞也,月月物者走走也,月星物者走木也,月辰物者走草也。星日物者木飞也,星月物者木走也,星星物者木木也,星辰物者木草也。辰日物者草飞也,辰月物者,草走也,辰星物者草木也,辰辰物者草草也。有皇皇之民者也,有皇帝之民者也,有皇王之民者也,有皇伯之民者也。有帝皇之民者也,有帝帝之民者也,有帝王之民者也,有帝伯之民者也。有王皇之民者也,有王帝之民者也,有王王之民者也,有王伯之民者也。有伯皇之民者也,有伯帝之民者也,有伯王之民者也,有伯伯之民者也。皇皇民者,士士也。皇帝民者,士农也。皇王民者,士工也。皇伯民者,士商也;帝皇民者,农士也。帝帝民者,农农也。帝王民者,农工也。帝伯民者,农商也;王皇民者,工士也。王帝民者,工农也。王王民者,工工也。王伯民者,工商也;伯皇民者,商士也。伯帝民者,商农也。伯王民者,商工也。伯伯民者,商商也。飞飞物者,性性也。飞走物者,性情也。飞木物者,性形也。飞草物者,性体也。走飞物者,情性也。走走物者,情情也。走木物者,情形也。走草物者,情体也;木飞物者,形性也。木走物者,形情也。木木物者,形形也。木草物者,形体也;草飞物者,体性也。草走物者,体情也。草木物者,体形也。草草物者,体体也。士士民者,仁仁也。士农民者,仁礼也。士工民者,仁义也。士商民者,仁智也;农士民者,礼仁也。农农民者,礼礼也。农工民者,礼义也。农商民者,礼智也;工士民者,义仁也。工农民者,义礼也。工工民者,义义也。工商民者,义智也;商士民者,智仁也。商农民者,智礼也。商工民者,智义也。商高民者,智智也。
承前十一篇,而总括言之。见昊天尽物,圣人尽民,其道一也之旨。于昊天,则以日月星辰,四各兼四,而为十六卦。所属之物,统乎飞走草木,四各兼四,而详其性情形体。四各兼四之分,是谓物之尽。于圣人,则以皇帝王伯,四各兼四,而为十六。所属之民,统乎士农工商,四各兼四,而详其仁礼义智。四各兼四之分,是谓民之尽。其物之尽,属日日、日星、星日、星星,阳中阳类也。而性性、性形,形性、形形,视此矣。属日月、日辰、星月、星辰,阳中阴类也,而性情、性体、形情、形体视此矣。属月月、月辰、辰月、辰辰,阴中阴类也,而犹情情、情体、体情、体体视此矣。属月日、月星、辰日、辰星,阴中阳类也,而情性、情形、体性、体形视此矣。此各以阴阳之太少递交,而群分之者然也。而飞走木草,四而四之,其为刚中刚,刚,刚中柔、柔中柔,柔中刚。太少递交,又可知也。若夫皇视日,帝视月,王视星,伯视辰,虽备而不可分言,亦不无性情形体之各属。则民犹物也,而有四各兼四之分焉。以言乎仁礼义智之迭相为交,又岂有异乎?以言乎土农工商之交相为命,又岂有疑乎?大抵阴阳之会也,惟民。而四象亦同禀而异受,刚柔之分也以类,而四民亦同生而异质,即尽物以推尽民。邵子岂无端泛滥而为言者哉!学者详之。
飞飞之物一之一,飞走之物一之十,飞木之物一之百,飞草之物一之千。走飞之物十之一,走走之物十之十,走木之物十之百,走草之物十之千。木飞之物百之一,木走之物百之十,木木之物百之百,木草之物百之千。草飞之物千之一,草走之物千之十,草木之物千之百,草草之物千之千;士士之民一之一,士农之民一之十,士工之民一之百,士商之民一之千。农士之民十之一,农农之民十之十,农工之民十之百,农商之民十之千。工士之民百之一,工农之民百之十,工工之民百之百,工商之民百之千。商士之民千之一,商农之民千之十,商工之民千之百,商商之民千之千;一一之飞当兆物,一十之飞当亿物,一百之飞当万物,一千之飞当千物。十一之走当亿物,十十之走当万物,十百之走当千物,十千之走当百物。百之一木当万物,百十之木当千物,百百之木当百物,百千之木当十物。千一之草当千物,千十之草当百物,千百之草当十物,千千之草当一物;一一之士当兆民,一十之士当亿民,一百之士当万民,一千之士当千民。十一之农当亿民,十十之农当万民,十百之农当千民,十千之农当百民。百一之工当万民,百十之工当千民,百百之工当百民,百千之工当十民。千一之商当千民,千十之商当百民,千百之商当十民,千千之商当一民。为一一之物,能当兆物者,非巨物而何?为一一之民,能当兆民者,非巨民而何?为千千之物,能分一物者,非细物而何?为千千之民,能分一民者,非细民而何?
承上明飞走木草之物,与士农工商之民,各四而四之,分一十百千之一十百千,则自一一、一十、一百、一千,并十一、十十、十百、十千、百一、百十、百百、百千,至千一、千十、千百、千千之等差,乃得一十百千之一十百千,各当兆亿万千之钜细。其一当兆为巨物、钜民,至千千当一为细已甚。中间以次递降,而灵蠢圣愚无弗见。大约乾巽交,一而四之。上兑坎再交,十而四之。次离艮三交,百而四之。又次震坤四交,千而四之。下盖皆阴阳刚柔,左右分迭,每二卦四而八,八而十六,属民属物,平分而层次因之,渐析渐细,差数见矣。
按天之四卦乾、兑、离、震皆阳仪。地之四卦巽、坎、艮、坤皆阴仪。复至乾之本天亲上,姤至坤之本地亲下,时物各以类从矣。而曰:“月窟知物,天根识人”,何也?盖人物各有七等,四而四分之,凡十六位,乾四皆一,兑四皆十,离四皆百,震四皆千。每四又一十百千之,则万而亿,亿而兆,而至无穷,皆十千、百千、千千之积也。积细为巨,析巨为细。愈积愈巨,其语大,天下莫能载乎!愈析愈细,其语小,天下莫能破乎!乃以乾、兑、离、震之四,各交巽、坎、艮、坤之四,得十六卦,如其数。又以巽、坎、艮、坤之四,各交乾、兑、离、震之四,得十六卦,如其数。平而等之,层而差之,又皆此一十百千之一十百千,递积而遁析之耳。自一一而千千为散殊,极下如草之细者,入乎坤,何物不知。自千千而一一为统体,极上如人之巨者,出乎乾,何人不识。月窟者,乾交巽为姤,乾变而姤化。阳与刚交,数皆一一。阳当兆人之人,而刚当兆物之物,麟凤之于圣人是也,次而兑坎可知矣。天根者,坤交震为复,坤化而复变,柔与阴交,数皆千千,柔当一物之物,而阴当一民之民,莠稂之于庸愚是也。上而艮离,又可知矣。知物自姤而坤,识人自复而乾,天根月窟之谓,其以此乎?惟是人则性情形体之感,走飞草木之应,无之弗备。若物则自坤而巽,走飞草木自巽而坤,飞走草木或得形体,或得性情,不能皆备。故人可统物,而物止随人。盖天可包地,而地止从天已。在圆图三十六宫,正者八,变者二十八。天自夬起,十六变而至姤。地自剥起,十六变而至复。其方圆西北之东南,自乾而兑、离、震、巽、坎、艮以至坤;东北之西南,自泰而损、既济、恒、益、未济、咸以至否,皆四象交而成十六事,举民之一十百千万亿兆,无弗统具于是矣。一一当兆物以视民,千千当一民,亦视物也。
固知物有大小,民有贤愚。移昊天兆物之德而生兆民,则岂不谓之至神者乎!移昊天养兆物之功而养兆民,则岂不谓之至圣者乎!吾而今后,知践形为大,非大圣大神之人,莫不有负于天地者矣。
承上言民物之等。物以形体分大小,而性情因之。民以性情分贤愚,而形体因之。乃群愚而一贤,又群贤而一出类之神圣。神圣者,移昊天之德与功,以生养兆物者,生养兆民者也。同焉兆民,天事我出,其斯为一一而当兆民者乎?不谓之至圣至神也不可。夫天地赋形于民物,物遍而民全,物蠢而民灵。故物不能践形,而践之惟人。人非大圣大神,亦不易言践形。然则克践天地所赋之形而不负,既以自成为一一当兆之民,即以兼成千千当一之民,生之养之,其功德曷既焉?故曰生生长类,天地成功。别生分类,圣人成能。
夫所以谓之观物者,非以目观之也。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也。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焉,莫不有性焉,莫不有命焉。所以谓之理者,穷之而后可知也。所以谓之性者,尽之而后可知也。所以谓之命者,至之而后可知也。此三者,天下真知也,虽圣人无以过之。而过之者,非所以谓之圣人也。
于此乃知观物云者,非以目观,观之以我之心,亦观之以物之理。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理统于性,性根于命。理性命,必穷之尽之至之,而后知是为天下之真知。真知无以过,过焉非圣。盖皇极大中之道,如是而止。天地民物之所出,赖有圣也。
夫鉴之所以能为明者,谓其不隐万物之形也。虽然,鉴之能不隐万物之形,未若水之能一万物之形也。虽然,水之能一万物之形,又未若圣人能一万物之情也。圣人之所以能一万物之情者,谓其能反观也。所以谓之反观者,不以我观物也。不以我观物者,以物观物之谓也。既能以物观物,又安有于其间哉!
夫天下之真知,岂非其至明乎?明莫如鉴,万物无隐形。然鉴之工制,铜质不一,未若水之清明止静,肖物惟一,形更无遁也。第水能照表不照里,可止不可流,微有所挠,而物形乱矣。又未若圣人之观物,如鉴之空而不障一物,如水之止而不杂一形。万物之情,临而斯照。以一观万,万皆如一,是为能一万物之情也。夫号物有万,情何由一?反而内观,观我知物,我与物同。此理此性此命,夫何异情!然号物有万,情属不一。不以我观,随物见物,故必穷必尽必至,乃为真知。真知者,诚而明,外无物障,内无我障也。以物观物,观之以理之谓也。
是知我亦人也,人亦我也,我与人皆物也。此所以能用天下之目,为己之目,其目无所不观矣。用天下之耳,为己之耳,其耳无所不听矣。用天下之口,为己之口,其口无所不言矣。用天下之心,为己之心,其心无所不谋矣。夫天下之观,其于见也,不亦广乎!天下之听,其于闻也,不亦远乎!天下之言,其于论也,不亦高乎!天下之谋,其于乐也,不亦大乎!夫其见至广,其闻至远,其论至高,其乐至大,能为至广至远至高至大之事,而中无一为焉,岂不谓于神至圣者乎!非惟吾谓之至神至圣,而天下谓之至神至圣。非惟一世之天下谓之至神至圣。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
承上言尽己性,尽人物之性,极至于命。总一我与人皆物之理,穷乎此理,即能用天下之耳目口与心,为己之观听言谋,而无所不遍。故能见也广,闻也远,论也高,乐也大。能为其全,而中无一为,撤物我之障,通天人之原,以此临天下,自一世至千万世,岂不同吾皆谓之至神至圣者乎?盖至是则穷理尽性,而至于命,无遗憾矣。邵子之学,固希圣而精义入神者也,引《易》曰:“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其即虽圣人,无以过之之义与?
(右内篇之十二。总各篇之旨,以明尽物尽民之道一,而立其极于圣神。要其归于理性命。自非真知,其孰能观物无遗,践形惟肖者乎?
观物内篇,凡十二。自一之六,言天地万物之理,悉体备于人,明圣人以经法天权变存焉。七之十二,即圣之权变,而归之正道。终推其教,亦不外于理也。夫理与数,观物之要,经世之原也。)
卷之七上
观物外篇上
天数五,地数五,合而为十数之全也。天以一而变四,地以一而变四。四者有体也,而其一者无体也。是谓有无之极也。天之体数四而用者三,不用者一也。地之体数四,而用者三,不用者一也。是故无体之一,以况自然也;不用之一,以况道也。用之者三,以况天地人也。
《易》有真数,三而已。参天者,三三而九。两地者,倍三而六。参天两地而倚数,非天地之正数也。倚者,拟也。拟天地正数而生也。
以天地之始数言之,天一,地二,始合而为三。此太极分阴阳两仪,左奇右偶,数之根乎?真,元者也。故《易》有真数,三而已矣。三其三而九,是曰参天。乾三画,每画函三是也。倍其三而六,是曰两地。坤三画,每画分二是也。故乾画曰九,坤画曰六。六断损九之三。三连,益六之三。于此见乾坤全亏之数也。惟是乾数由三而九,四其九,得三十六策。坤数由三而六,四其六,得二十四策。以元经会,三百六十运,十倍其策。四分之,各九十,因乾九也。以会经运,二百四十,运亦十倍其策。四分之,各六十,因坤六也。凡岁差分秒,日月盈虚,由此以推。虽至无穷,莫能外焉。其曰倚数者何?揲策策数。倚此而起,即其方圆径围。乘除加减,非拘泥天地之正数。要皆依拟其正数以生。故倚者拟也,凭蓍策以拟天地,而毫厘不失。圣人之所以幽赞神明者也,岂惟揲蓍?今人明算法,而倚数之义可睹矣。
《易》之大衍何?数也,圣人之倚数也。天数二十有五,合之为五十。地数三十,合之为六十。故曰五位相得而各有合也。五十者,蓍数也。六十者,卦数也。五者,蓍之小衍也。故五十为大衍也。八者,卦之小成,则六十四为大成也。蓍德圆,以况天之数。故七七四十九也。五十者,存一而言之也。卦德方,以况天之数。故七七四十九也。五十者,存一而言之也。卦德方,以况地之数也。故八八六十四也。六十者,去四而言之也。蓍者用数也。卦者体数也。用以体为基,故存一也。体以用为本,故去四也。圆者本一,方者本四。故蓍存一而卦去四也。蓍之用数七,并其余分,亦存一之义也。卦其一,亦去一之义也。蓍之用数,卦一以象三。其余四十八,则一卦之策也。四其十二,为四十八也。十二去三而用九,四三十二,所去之策也。四九三十六,所用之策也。以当乾之三十六,阳爻也。十二去五而用七,四五二十,所去之策也。四七二十八,所用之策也。以当兑离之二十八,阳爻也。十二去六而用六,四六二十四,所去之策也。四六二十四,所用之策也。以当坤之二十四,阴爻也。十二去四而用八,四四十六,所去之策也。四八三十二,所用之策也。以当坎艮之二十四爻,并上卦之八阴,为三十二爻也。是故七九为阳,六八为阴也。九者阳之极数,数极则反,故为变也。震巽无策者,从当不用之数。天以刚为德,故柔者不见。地以柔为体,故刚者不生。是以震巽不用也。
以天地中数言之,观蓍数卦数,而可知矣。大衍揲蓍而成卦,圣人倚参天两地之数而生者也。原《河图》合二十有五之天数为五十,蓍数也。合三十之地数为六十,卦数也。在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则五六为天地之中合。十之犹是也,百千可知已。蓍与卦数皆因之。五为蓍之小衍,一衍而四,一四并为五,二三亦并五。五而十之,衍乃大矣。衍成列卦六十四,而得一焉。经十八变,得因重之卦也。是谓大成。其经卦则八,三变而奇偶分,太少立。方成爻体,已具卦象。九至十八变,合众小成大,即因重者是也。故八为卦之小成。八其八,成乃大矣。乃蓍五十,用四十有九。蓍德圆,以七七况天数,虚一不用,曰五十存一而言之也。盖蓍以七,备用数也。存一则用以体为基,无体而用不行也。卦六十四,用六十。卦德方,以八八况地数,具四乃全。曰六十,去四而言之也。盖卦以八周体数也,去一则体以用为本。圆本一,而方本四也。蓍用七,七策四十九,而乾策实用三十六,余数十三其一,则四其十二之余分并焉。犹存一之义,而非前存之一也。取而卦之,亦去一于七七之内,不竟谓之存可也。揲其全策为十二者四,除卦一,数止四十八。以八卦六爻当之,以每位八卦配之,皆四十八。则蓍之用适与卦合,总为十二而四因之耳。十二之中去三用九,当乾策。去五用七,当兑离。去六用六,当坤策。去四用八,当坎艮。四而因之则四十八策,中去四三,用四九,当乾之三十六,阳爻。去四五,用四七,当兑离之二十八,阳爻。去四六,用四六,当坤之二十四,阴爻。去四四,用四八,当坎艮之二十四爻,并上卦之八阴,为三十二爻。凡所去所用之策,倍而四耳。独于坎艮言并上卦何居,其下卦皆二十四。上卦阴爻十二,去四用八,合八于二十四,则三十二也。又按大衍七为少阳,四七属三男,而此以兑离当之。八为少阴,四八属三女,而此以坎艮当之。似于揲策不合。或按义图左阳右阴之义,别有说存也。至于七九为阳,用当阳爻。六八为阴,用当阴爻。揲蓍用九六,不用七八,七阳之进而未极,九则之极数。八阴之进而未极,六则阴之极数。极则反,反则变,九变而八,○之一也。六变而七,×之一也。故六极坤变震,九极乾变巽,姤复之交,极反而变之侯也。其曰震巽无策,非无策也,震从乾,而柔多反附于坤之坎艮。天德主刚,柔者不见。辰为日月星之余也,巽从坤,而刚多反附于乾之兑离。地德主柔,刚者不生。石为水火土之结也。天地之体各四,用者三,不用者一,震巽以当不用之数,虽有策如无也。
乾用九,故其策九也。四之以应四时,一时九十日也。坤用六,故其策亦六也。
《易》乾曰“用九”,故所用之策皆九。四其九,以应四时。一时凡九十日,四九则周三百有六旬,而四时成矣。坤曰用六,所用之策亦主。四其六,以配四时。一时各差六日,四六则均二十四气,而四时调矣。均调云者,坤顺承乾,乾九而阳盈。均以坤六而阴虚,其调节也可想。说详历律诸书。皇极观天以元经会,观地以会经运,数不离乎九六之因以此。
蓍数不以六而以七,何也?并其余分也。去其余分则六,策数三十六也。是以五十者,六十四卦闰岁之策也。其用四十有九者,六十卦一岁之策也。归奇卦一,犹一岁之闰也。卦直去四者何也?天变而地效之。是以蓍去一,则卦去四也。
蓍以七,备七七四十九策。其不以六六三十六者,何也?三十六,则四九之乾数。三其十二,倚余十三。具十二去三用九之策,而又有一之余分存也。并而以之,故七七也,若去其十二并一之余分。则六因六策,而三十六可也。此老阳乾策。而老阴少阳少阴视诸此矣。蓍策全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五十者,以六十四卦因之,为闰岁之策。盖以三百六十周岁策,而又余二十四策,当闰月策也。蓍四而当一,五十虚存之一,即函四也。四十有九者,以六十卦当之,为一岁之策,即六因其六十数也。乃四十九策之用,归奇卦一,又为一岁之闰。合气盈朔,虚而得也。闰岁之策,谓当闰之岁十三月。一岁之闰,谓岁之闰余积十二日是也。在蓍之去而虚者一,而卦直去四,何也?蓍圆而神者,天阳之变。卦方而智,地阴之效。地效天变,四以当一。方随圆裁,则一而去四也。所去之四,其乾、坤、坎、离,所谓闰卦者乎?
奇数四,有一有二有三有四。策数四有六有七有八有九。合而八数。以应方数之八变也。归奇合卦之数有六,谓五与四四也,九与八八也,五与四八也,九与四八也,五与八八也,九与四四也,以应圆数之六变也。奇数极于四,而五不用。策数极于九,而十不用。五则一也,十则二也。故去五十,而用四十九也。奇不用五,策不用十,有无之极也,以况自然之数也。
此发明无体之一,以况自然,本《河图》虚中之旨也。数有奇有策,奇零而策积。一二三四,奇数也。六七八九,策数也。凡各有四,而合为八。八卦类聚,方数八变,奇策各四之数应之,从其归奇,合卦变。观厥初,五与四四,则三少,四九老阳策也。九与八八,则三多,四六老阴策也。五与四八,九与四四,皆两少一多,四八少阴策也。九与四八,五与八八,皆两多一少,四七少阳策也。其数有六,六位时乘,圆数六变,卦扐各六之数应之,言乎奇数,以四为极,去五不用,言乎策数,以九为极,去十不用。五则天之一也,十则地之二也。其去之,则五并十,在虚一不用之数。四并九,在其用七七之数也。用四十九,则有体之极数,虚五十之一。奇极四而五不用,策极九而十不用,是又无体之极数也。是则大衍归奇合卦,虚直一、不用之五十,以无涵有,实备七分,用之四九。以有体无,无非天地自然之况,非有安排布直之私意于其间者也。或谓就大衍二句,一五字,二十字,故云五则一,十则二。或谓去五,去奇数第一位五。去十,去策数第二位五。皆用四去一故去。
归奇合卦之数,得五与四四,则策数四九也。得九与八八,则策数四六也。得五与八八,得九与四八,则策数四七也。得九与四四,得五与四八,则策数四八也。为九者一,变以应乾也。为六者一,变以应坤也。为七者二,变以应兑与离也。为八者二,变以应艮与坎也。五与四四,去卦一之数,则四三十二也。九与八八,去卦一之数,则四六二十四也。五与八八,九与四八,去卦一之数,则五四二十也。九与四四,五与四八,去卦一之数,则四四十六也。故去其三四五六之数,以成七八九六之策也。九进之为三十六,皆阳数也。故为阳中之阳。七进之为二十八,先阳后阴也,故为阳中之阴。六进之为二十四,皆阴数。故为阴中之阴。八进之为三十二,先阴后阳也,故为阴中之阳。
归奇合卦之数,各四其九六七八,以应乾坤兑离艮坎之变,已见上注。而不及震巽,无策者焉。在九六,乾坤之变各一。七八,兑离艮坎之变各二。其初皆五九,合卦数也。去初卦一之数,统之为四,四三、四六、四五、四四而为十二、二十四、二十、十六。通计三变之余,所去者三四五六,而以成七八九六。所得之策定已。因而进之,九进三十六。阳中之阳,皆阳数也。七进二十八,先阳后阴,则阳中之阴,六进二十四阴中之阴,皆阴数也。八进三十二,先阴从阳,则阴中之阳。按乾用九,震先艮坎,从皆从七。坤用六,巽先兑离,后皆从八。而此以兑离之变,属二十八;艮坎之变,属三十二。皇极或别有通于常法之外,以明变也。俟订。
阳得阴而生,时得阳而成。故蓍数四而九,卦数六而十也。犹干支之相错。干以六终,而支以五终也。蓍数全,故阳策三十六。与二十八合之,为六十四也。卦数去其四,故阴策二十四。与三十二合之,为五十六也。一时止于三月,一月止于三十日,皆去其辰数也。是以八八之卦六十四,而不变者八,可变者七八五十六,其义亦由此矣。
蓍之用四十九,九阳四阴,阳得阴乃生,谓九得四乃生蓍也。四者两地之倍,九者参天之因也。卦之用六十,六与十,疑于无阳,而六倍天三,与阳同数。以六之阳,成十之阴,则谓阴得阳乃成可也。故四而九者,蓍之用数。六而十者,卦之用数也。此犹干阳支阴,相为交错。干数各五,而纪周于子、寅、辰、午、申、戍,则为六甲,而以六终。支数各六,而元次于甲、丙、戊、庚、壬,则为五子,而以五终。以支之六终于之五,其阳得阴乎?以干之五终支之六,其阴得阳乎?此因旧说而畅之,即《太玄》“六干罗如,五枝离如”之旨也。窃以五生五成,生为奇数,成为策数。四列生数,在奇数之内,似阴而进于阳也。况蓍法以四为奇,当作阳策。九列成数,在策数之内,似阳而附于阴也。在蓍法以九为偶,当作阴策。以此言之,谓四阳得九阴乃生,九阴得四阳乃成,犹奇得偶而生,偶得奇而成之谓。四而九,就蓍言蓍也,蓍之德圆而神也。若卦数八八六十有四,用祗六十,配乎干支之相错。六者支之半数,十者干之全数。在卦法六为阴爻,六而十之,似以支从干。而干数之十,统支数之二六,于阴阳相待。而生成之理,益不可易。故即以六终五终之义证之。五者十之半。六而十,就卦言卦,卦之德方以智也。圆数通,方数定。二说当有辨之者。
天有四时,一时四月。一月四十日,四四十六,而各去其一,是以一时三月,一月三十日也。四时全数也,三月三十日,用数也。体虽具四,而其一常不用也,故用止于三,而止于九也。体数常偶,故有四,有十二。用数常奇,故有三有九。大数不足,而小数常盈者,何也?以其大者不可见,而小者可见也。故时止于四,月止于三,而日盈于十也。是以人之肢体有四,而指有十也。天见乎南,而潜乎北,极于六,而余于七。是以人知其前,昧其后,而略其左右也。天体数四而用三,地体数四而用三,天克地,地克天,而克者在地,犹昼之余分在夜也。是以天三而地四,天有三辰,地有四行也。然地之火,且见且隐,其余分之谓邪?
言乎蓍数之全,七因其七,用天数而尊阳也。故合太阳三十六,少阳二十八,当六十四卦之数。就合卦数中,各去其四,三十六去四而为三十二,老阳变而少阴也。二十八去四而为二十四,少阳变而老阴也。合太少二阴之策数,则为五十六卦之数。在卦数用八八相因,统乎正变。五十六者,其变数也。七因其八,八各去一。夫天地各有四正,为不变之卦者八,除八不变之卦,故止五十六,而八去一也。八之去一,其义由四之去一。四去一者,去其辰数也。如天有四时,时应四月,月应四十日,止于用三,而去四四之一。故时止三月,月止三十日。此即天辰不见,乾兑离震四卦,而不用一震辰也。是故时有四,从体数作。月日各用三,从用数。体数具四,用数去一,一常不用,用止于三。三因则九,故三月其九十日,而成一时也。一岁四时,九月以后,天地闭塞而成冬矣。人事岁晚而务闲矣。以一日言之,亥子丑三时。一岁言之,亥子丑三月。皆在不用之数也。夫体数常偶,故一岁时有四,月有十二。用数常奇,故一时月有三,日有九十。首节言天地之体数各四,用者三,不用者一,此可观矣。惟是数有大小之分,而大者不足,小者常盈。其义何居?大包众小,虽盈而不可见。众小分大,则大无不可见其盈也。故岁统时,而时止四。时统月,而月止三。俱不盈于十。日自甲至癸乃盈十矣。时犹人之肢体,止于四。日则指,盈于十也。肢体大而指小,大水见盈,而小见盈,义盖如此。然则从体数之四而统论之,皆作大数观。从用数之三而析论之,皆作小数观。用数不出体数之外,又可知已。
天之变六,六其六得三十六,为乾一爻之策。积六爻之数,共得二百一十六。地之体四,六其四得二十四,为坤一爻之策,积六爻之数,共得一百四十有四。积二篇之策乃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也。语其体,则天分而为地,地分而为万物,而道不可分也。其终则万物归地,地归天,天归道。是以君子贵道也。
天之变,倍三为六,乾每爻得六六三十六策,六爻积二百十六策。地之体倍两为四。坤每爻得四六二十四策,六爻积一百四十四策。以三十二因之,因乾策二百一十六,得六千九百一十二。因坤策一百四十四,得四千六百有八。合之得万有一千五百二十。数通积《易》,上下二篇之策,尽在是矣。此合二老策数言之。其二少三十二,因其策数犹是也。但少统于老,用老不用少。以此当万物之数,夫二老乾父坤母,象天地,二少统三男三女,象万物,皆本太极动静之间。一阴一阳之谓道。即其数以语乎其体,则天三而分其两为地,故天九地六,天三十六,地二十四。皆三分受两,地承乎天之分。前倍三倍,四亦九之,故曰天分而为地,其生万物。则地承天,而又分其受两之数。随乎太少刚柔,衍之为万。衍之为万。故资始者乾,资生者坤。地分而为万物,从可见矣。直捷则《河图》天一分为地二,大衍分二以象两,并卦一揲四归奇。其用策四十有九,而营以一十八变。天地万物之数,统具乎此。此就次第分序而言。至生物一阴阳,阴阳一太极,太极即道,可分者道中之数,不可分者数中之道。散殊则万物万极,统体则万物一极也。又何分乎?大衍虚一不用以藏用,道固存于其间矣。是故语其用之终,究竟万物。积上下二篇之数,归于坤策二十四数而用六,而二十四之地数,又归于乾策三十六数而用九。在三十六之天数,统而归于虚一藏用之数,而见与极为体之道。乃知道在一动一静之间,可数推而究不可数尽,可图陈而究不可图索也。君子贵之,言不离是矣。
三四十二也,二六亦十二也。二其十二,二十四也,三八亦二十四也,四六亦二十四也。三其十二,三十六也,四九亦三十六也,六六亦三十六也。四其十二,四十八也,三其十六亦四十八,六八亦四十八也。五其十二,六十也。三其二十,亦六十也。六其十亦六十也。皆自然之符也。
老阳奇数用四,俱以十二乘之。初以三四二六乘,皆十二。四六,三八,二其十二,皆二十四。四九,六六,三其十二,皆三十六。六八,三其十六,四其十二,皆四十八。三其二十,五其十二,乘六於十,皆六十。是皆自然之符。岁十二月,二十四气,月四序,各三十日,一序六气,一气六变。揲蓍除卦,则四十八策,八位各八卦,卦四十八爻,六甲五子,周纪六十,悉准是而定数焉。
四九三十六也,六六亦三十六也。阳六而又兼阴六之半,是以九也。故以二卦言之,阴阳各三也。以六爻言之天地人各二也。阴阳之中,各有天地人,天地人之中,各为阴阳。故参天两地而倚数也。
又推参两倚数之故。言四九六六,皆三十六。而老阳策,但言四九,不言六六者,阳用九也,九以阳六,兼阴六之半而用也。卦变一贞八悔。下卦贞为本卦,上卦悔为变卦。变卦前四位,为天四卦,乾兑离震是也。后四位,为地四卦,巽坎艮坤是也。老阳乾卦内体,八三二十四阳画,兼外体八卦一十二阳画,合之三十六。其本卦二十四,六而四之曰阳,六其变卦,六而二之,祗为阴六之半,乃合九四之数。每一六加为九,四六各加三则四九三十六。三者六之半,六而兼三则九也。坤数何独不然?坤之六位为乾,兼上变归次位,除初上祗二十四策,无九可言也。以上下正变二卦言之,爻各三阴三阳,初三五阳,二四上阴也。凡为六爻六画,则五上天,初二地,三四人。三画则三上天,初四地,二五人。皆兼三才而两之,故各二也。统而言之,阴阳两仪中具三才,天地人各有於阴阳中矣。天地人三才,各具两仪,阴阳各有於天地人中矣。曰二卦阴阳各三,两而倚三。曰六爻天地人各二,参而倚两。曰阴阳各有天地人,两而倚三。曰天地人各有阴阳,三而倚两。此参两倚数之说也。
阳数一,衍之而十,十干之类也。阴数二,衍之而十二,十二支十二月之类也。十干天也。十二支地也,支干配天地之用也。干者,干之义,阳也。支者,枝之义,阴也。干十而支十二,是阳数中有阴,阴数中有阳也。一十百千万亿为奇。天之数也。十二、百二十千二百、万二千、亿二万为偶,地之数也。蓍四进之则百,卦四进之则百二十。百则十也,百二十则十二也。
阳之数一,阴之数二。十干则一衍而十,甲至癸而旬日之类也。十二支则二衍而十二,子至亥而十二月之类也。十两其五,十二倍其六也。干为天,支为地。日星阳配干,月辰阴配支,天地之用也。干斡义,支枝义,干阳支阴。干数十,甲、丙、戊、庚、壬五阳干,乙、丁、己、辛、癸五阴干,是阳数中有阴。支十二,子、寅、辰、午、申、戍六阳支,丑、卯、巳、未、酉、亥六阴支,是阴数中有阳。此就干支。而天地五六,中合之数见矣。由是而衍之无穷,皆以是也。是知衍而十,十衍而百,愈衍而千万亿,皆不离十。一与十数之递积,本天之数而奇也。二衍而十二,十二衍而百二十,愈衍而千万亿之各兼乎二,皆不离一与十二之递增。本地之数而偶也。天数二十五,蓍四进天数则百矣。地数三十,卦四进地数则百二十矣。百视十,百二十视十二,衍之愈繁,操之弥约矣。
十分之则为十,若参天两之则为六,两地又两之则为四。此天地分太极之数也。气者,神之宅也。体者,气之宅也。气以六变,体以四分,体四而变六兼伸与气也。气变必六,故三百六十也。
五者十之半,十者五之倍。通五与十,十其五,五其十,无之非十。况一九、二八、三七、四六,有一不合为十乎?若两其参天,则为六。两其两地,则为四。合天与地之两数,节得天与地。各以动静分太极之成数。太极虚中,五十即其数也。虚一不用,其妙於用也至矣。而言乎六与四,又兼乎气与体。气阳为天,斯神之宅,神即气之灵妙变化处也。体阴为地,又气之宅,气为体之流动充满处也。气惟宅神,其变以六,六倍天参,乾运六六而变周矣。体惟宅气,其分以四,四倍地两,坤积四四而分成矣。故六气,天以神妙万物,两月候应之。四体,地以气合承天,而物象因之。究之以体言,天地之数各四。以变言以天地之用皆六。神与气兼也。故气之变,总以六周,六因其六,而一十百千之。虽历三百六十运,犹三百六十日也。
天六地四。天以气为质,而以神为神。地以质为质,而以气为神。惟人兼乎万物,而为万物之灵。如禽兽之声,以类而各能其一。无所不能者,人也。推之他事亦莫不然。惟人得天地日月交之用,他类则不能也。人之生,真可谓之贵矣。天地与其贵,而不自贵。是悖天地之理,不祥莫大焉。
又因上六四而言之。天倍参而六,地倍两而四。气以六变,惟神之宅。天上浮而气以为质,神妙其用。则以神为神者,质清而神以灵也。体以四分,惟气之宅,地下凝而质以为质,气流其化。则以气为神者,质实而气以虚也。乾资始,则神之神。神资生,则气之神也。故物类有万,本天本地,而兼神气之全者,惟人。物蠢而人灵,禽兽声各能一,而人无不能。他事皆然。在他类或本天而分禀日阳,於阴不足。或本地而分禀月阴,於阳不足。人则合天地日阳月阴,交相变化,而兼得之以为用。故一能无所不能。视他类生,贵何如之!天地生人,与以至贵。不自贵而甘下同於物,斯悖生理。岂非不祥之大乎!故君子践形,复性之为贵也。
阴无一,阳无十。阳无十,故不足於后。阴无一故不足於首。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参伍以变,错综其数,而天地之相衔,昼夜之相交也。一者数之始,而非数也。故二二为四,三三为九,四四为十六,五五为二十五,六六为三十六,七七为四十九,皆用其变者也。五五二十五,天数也。六六三十六,乾之策数也。七七四十九,大衍用数也。八八六十四,卦数也。九九八十一,元范之数也。大衍之数,其算法之原乎?是以算数之起,不过乎方圆曲直也。乘数,生数也。除数,消数也。算法虽多,不出乎此矣。
列《河图》天地之数,而明参伍以变,错综其数之用。天地之数,与数相衔。昼夜之变,与变相交也。衔者,前后连而紧接。交者,彼此合而互乘。参则天一地二之连合,伍则一四二三之互并。由是而参因伍乘,为错为综,数无弗极,变无弗通。其不变者一也。一为数之始,以生数统数,而非可以数命也。故一物不曰数物,一一如矣。自一一以上,二二三三四四五五六六七七以因而乘之,为四为九为十六为二十五、三十六、四十九,莫非用数之所积。其变也,凡举天二十五数,乾策三十六数,大衍用四十和数,卦六十四数,并元范八十一数,胥随所用之变,而递周焉。乃知一不变,体统阳也。一以上皆变,用合阴也。大衍虚一,分两卦一,揲四归奇,合扐而用四十九策,变化推移,其即算法之原乎?是以方圆围径,曲直勾弦,算法多寡,数不过是。其乘之则生,除之则消。有实有法,视此为用。舍是别无由算矣。
阳尊而神,尊故役物,神故藏用。是以道生天地万物,而不自见也。天地万物,亦取法乎道矣。阳者道之用,阴者道之体。阳用阴,阴用阳,以阳为用则尊阴,以阴为用则尊阳也。
天阳体上,最尊而宅神。盖临乎地之卑,而宅气者也。惟尊也,物皆为所役。乾役坤与六子,而日役月与星辰。惟神也,藏乎用。坤与六子之用藏於乾,月与星辰之用藏於日是也。役物而物各类应,其显仁不待言。藏用则归诸太极之道。天地万物皆本道生,而藏用而不自见,此神妙之宅体一而给乎万也。乃知藏用为役物之本。天地之大,万物之赜,范围曲成,鲜弗取法於道矣。道相为用,阳道一而已。自其分而言,阳体而阳用,而互用交尊,阴阳原合。震至兑皆用阳,阴上则尊阴,巽至艮皆用阴,阳上则尊阳。阴固卑而役於阳,在藏用则有尊阴之理。阳固尊而役於阴,惟藏用则益见尊阳之实。故役物以用阳也,藏用正尊阳也。
阴几於道,故以况道也,六变而成三十六矣,八变而成六十四矣,十二变而成三百八十四矣。六六而变之,八八六十四变,而成三百八十四矣。八八而变之,七七四十九变,而成三百八十四矣。
道合阴阳,而阳显阴藏,藏而不见,道无可指。然阴静以胎阳之动,阴体以蕴阳之用,其几於道也亦显矣。故大衍以不用含用之数况之,况夫道也。就蓍策卦变言,道即数而存,其六变,八变,十二变,又六十四变,四十九变,变与变相乘,无非道之愈变而愈有,乃以成三十六、六十四、三百八十四,皆此六因六、八因八、七因七。而揲蓍乾策之数,并卦数爻数,无弗具焉。是又数与数相积,益以况之愈衍而愈无穷也。而原於其道之所周变者,阳为之用皆有不变者,阴为之体也。故阴几於道也。
阳不能独立,必得阴而后立。故阳以阴为基,阴不能自见,以必待阳而后见。故阴以阳为唱。阳知其始。而享其成。阴效其法。而终其劳。
独阳不立,以阴为基。孤阴不见,待阳乃唱。奇偶之相倚,体用之相须也。故乾知始而享坤之成,阳得阴也。坤效法而终乾之劳,阴从阳也。观天自临以上,地自遁以下,其基之象乎?天以泰变升,地以升变泰,其唱之象乎?
阳能知而阴不能知,阳能见而阴不能见也。能知能见者为有,故阳性有而阴性无也。阳有所不偏,而阴无所不偏也。阳有去而阴常居也。无不偏而常居者为实,故阳体虚而阴体实也。
阳性明,阴性暗,明则能知能见,而显於有。暗则不能知见,而藏於无。故显仁者阳,藏用者阴也。然阳以知始,阴以作成,始以开乎成,而未究其成。故有所不偏。万能毕乎始,而已统其始,故无所不偏。阳造有而新,新而趋故,则有去矣。阴守无而故,故而含新,则常居矣。盖用行体居,阳动而实,而阴静上也。实云者,宅气以体,见为虚而实实也。其无不偏而常居者是乎?虚云者,宅神以气,见为实而实虚也,其有不偏面有去者是乎?又按日月星皆能知见而有曜,惟辰则不能知见而无光。有曜者有时而隐,故有所不偏,而或有去。若辰则日月星之所经,无所不偏,而常静以居。日月星象有而体虚,辰则象无而体实。然月亦阴体,而与日星同,同乎天之用。而辰则不用之体,故专就辰言也。
气变而形化,形可分而神不可分。阳生阴,故水先成。阴生阳,故火后成。阴阳相生也,体性相须也。是以阳去则阴竭,阴尽则阳灭。阴对阳为二,然阳来则生,阳去则死。天地万物生死主於阳,则归於一也。
阳中阳,日也。阳中阴,月也。阴中阳,星也。阴中阴,辰也。柔中柔,水也。柔中刚,火也。刚中柔,土也。刚刚,石也。夫四象若错综而用之。日月,天之阴阳。水火,地之阴阳。星辰,天之刚柔。土石,地之刚柔。月昼可见也,故为阳中之阴。星夜可见也,故为阴中之阳。故天昼夜常见,日见於昼,月见於夜,而半不见,星半见於夜,贵贱之等也。日随天而转。月随日而行,星随月而见。故星法月,月法日,日法天。天半明半晦,日半盈半缩,月半盈半亏,星半动半静,阴阳之义也。阳中有阴,有中有阳,天之道也。阳中之阳,日也,暑之道也。阳中之阴,月也,以其阳之类,故能见乎昼。阴中之阳,星也,所以见於夜。阴中之阴,辰也。天壤也,辰数十一,日月交会谓之辰。辰,天之体也。天之体,无物之气也。星为日馀,辰为月馀。
内篇太阳为日,阳中阳也。太阴为月,则宜为阴中阴。而此曰阳中阴,或以乾兑皆四象之太阳。乾一兑二而兑为月,阴丽於阳中,又分在横截上半天阳,故为阳中阴也。少阳为星,阴中阳也。少阴为辰,则宜为阳中阴。而此曰阴中阴,或以离震皆四象之少阴。离二震四,而震为辰,阴隐於阴中,又分在横截下半地阴,故为阴中阴也。至於坤艮,同为四象之太阴,於地曰大柔,而坤八艮七,柔中又分柔与刚,为水为火,犹乾兑也。坎巽同为四象之少阳,於地曰少刚。而坎六巽五,刚中又分柔与刚,为土为石,犹离震也。虽似与内篇小异,其间之辨析微矣。故推言夫四象之用,又若有错综之变。乾日兑月属天,阳中阳与阴。坤水艮火,以地从天,则亦属地阴中之阳与阴。离星震辰属天,阳中之阳刚而阴柔。坎水巽石,以天视地,则自属地阴中刚阳而柔阴。此立天之道。曰阴与阳,而刚柔已具。立地之道,曰柔与刚,而阴阳并存。故可交相错而合相综也无他,天中有地,地中有天也。更推详之,昼阳也,而月有时可见,则阴丽阴中。夜阴也,而星於时始见,则阳见阴中。维天昼阳夜阴,无时不见。日则见昼,月则见夜。半不见者,月之朔望弦晦,盈亏不常。而星之见夜,亦半为隐没。凡皆日次天,月次日,星又次月,辰见而当昼者贵,半见而从夜者贱也。时其阳尊阴役,殆犹君臣之等乎!抑半见又不特月星为然。日之转随天,月之行随日,星之见随月,故星之半见於夜,以法乎月。而月之半不见於夜,未始非法乎日与天,天之明晦相半,日法天,而盈缩亦半之。阴阳相随,义固如是。故天道阴阳,互藏其根,交相为有。日阳中阳,为暑之道。而月则阳中阴,不言寒者,以其阳类而能见於昼。若星又阴中之阳,惟见於夜。辰则阴中阴,而为天之壤。旧云无星处皆辰,犹无石处皆土壤也。辰之数凡十有二,谓日与月交会之次也。盖辰为天之体,其充周惟气,而无物象之可指也。以附於日月之馀,则星为日馀,分阳光而可见。辰为月馀,从阴晦而不可见也。故日辰纪以十干,月辰纪以十二支,正余之是,俱统之矣。
天以刚为德,故柔者不见。地以柔为体,故刚者不生。是以震,天之阴也。巽,地之阳也。地阴也,有阳而阴效之。故至阴者辰也,至阳者日也。皆在乎天。而地则水火而已,是以地上皆有质之物。阴伏阳而形质生,阳伏阴而性情生。是阳生阴,阴生阳,阳克阴,阴克阳。阳不可伏者,不见於地。阴之不可克者,不见於天。伏阳之少者,其体必柔。是以畏阳,而为阳所用。伏阳之多者,其体必刚。是以御阳而为阴所用。故水火动而随阳,土石静而随阴也。日在於水则生,离则死,交与不交之谓也。
震为天之辰,不见者,天德刚而柔以伏也。伏故不见。巽为地之石,不生者,地体柔而刚以克也。克则不生。时震阳而阴多。巽阴而阳多也。地生阴,阴效阳,有阴为尊成象之谓乾,而阴效之效法之谓坤。故至阴莫如辰,至阴莫如日。震之乎乾,皆在天数。若地则坤为火,艮为火,效天之日与辰而已。凡皆阳尊而役物,阴卑而为之用也。是以列在地上,如水方作诸物,莫不成质。原其形质之生,则阴中伏阳。推其性情之生,则阳中伏阴。伏则互根,阳乃生阴,如离之阳消,坎之阴生类也。阴亦生阳。如坎之阴消,离之阳生类也。即其相生,知其相克。克此生彼,阴阳类然。故地阴效夫天阳,要视夫伏与克焉。第阳有可伏有不可伏,坎中一阳可伏,巽上二阳不可状。不可伏者,不见於地。故地火常潜於石。阴有可克有不可克,离中一阴可克,震上二阴不可克。不可克者,不见於天,故天辰常会於月。就伏阳论之,又有少有多,坤十二阳,艮二十阳,伏之少,其体柔而畏阳,遂为阳所用。坎二十阳,巽二十八阳,伏之多,其体刚而御阳,乃为阴所用。故坤水艮火,火性刚而体柔,与水俱动而随阳,畏阴故也。坎土巽石,土性柔而体刚,与石俱静而随阴,御阴故也。乃知阴效阳亦视阳之伏而为断也。日乾南午中,水坤北子中,日而在水,乾交坤也。阳来复而临而泰,万物乃生。所谓日一北而万物生者是也。若乾不下交坤,日与水离,则姤遁而否,万物九死,所谓日一南而万物死是也。故水日宜交,不宜离也。
乾阳中阴,不可变,故一年止举十二月也。震阴中阴,不可变,故一日之十二时不可见。兑阳中阴,离阴中阳,皆可变。故日月之数可分也。是以阴数以十二起,阳以三十起,而常存二六也。举年见月,举月见日,举日见时,阳统阴也。是天四变,含地四变。日之变,含月与星辰之变也。《易》之生数,十二万九千六百,总为四千三百二十世。此消长之大数。衍三十年之辰数,即其数也。岁三百六十日,得四千三百二十辰。以三十乘之,得其数矣。凡甲子甲午为世首,此经世之数,如干日甲月子,星甲辰子。又云此经世日甲之数,月子星甲,辰子从之也。本一气也,生则为阳,消则为阴,故二者,一而已矣。四者,二而已矣。六者,三而已矣。八者,四而已矣。是以言天不言地,言君不言臣,言父不言子,言夫不言妇也。然天得地,而万物生。君得臣而万化行,父得子,夫得妇,而家道成,故有一则有二,有二则有四,有三则有六,有四则有八。日月星辰共为天,水火土石共为地,耳目鼻口共为首,髓血骨肉共为身。贵乃五之数也。
阴阳有气有象,气无不可见,象则有不可变者,以天卦四象言。乾阳中阳也。纯乎奇也。年之一象之,止举十二月而可见。震阴中阴,纯乎偶也,日之一象之,不可举十二时而见也。是极象之大者小者,均之不可变者,其不可变者,年则计月,日则计时,十二之外,虽有岁差盈虚余分,而不以变其常数也。若兑离皆一偶,兑为阳中阴,月之随乎日也。离为阴中阳,星之随乎月也。皆可变云者。年以月纪,而月则分乎十一月。日以宿纪,而日则分乎三十。可分则可变也。是以阴数从月支,以十二起,自子而亥周也。阳数从日干,以三十起,自甲子而癸巳,亦半周也。十二为一元之会数,三十为一会之运数,而运之十二世,世之三十年,亦即存乎是焉。常存二六云者,三六即十二,或阳数三十中,常有阴数十二。或阴数三十,常存阳数十二。中即年月日辰,以推元会运世,概可知矣。故举年可见月数,犹举元见会。举月可见日数,犹举会见运。举日可见时数,犹举运见世。皆以阳数三十,统阴数十二而见之也。惟阳以统阴,天乃含地水火土石。地之四变,不外日月星辰。天之四变之中,而天之四变,月星辰又统於日。日一变而含三,众变无弗具焉。故一卦变四卦,去初以交,变上中爻。而阳统阴,居然可见矣。由是以推六十四卦,变二百五十六卦,皆此一以含四之理也。以言乎《易》之生数,一二三四五。一为元,二为会,三为运,四为世。当一十二万九千六年数,以世总之,为四千三百二十世之数,归於一元奇策,去五复一之旨也。凡积阴阳消长大数,而衍三十年为一世。辰数即如上数。夫六月为一变,为一年消长小数。六会一变,灾一元消长大数。以小见大,从一世之辰数,得一元之年数,以大统小,则一元之年数,即一世之辰数也。而推其数之由衍,自一年起。一年三百六十日,一日十二时,得四千三百二十时。三十年为一世,以三十乘之,三十其三百六十日,得一万零八百日。三十其四千三百二十时,得十二万九千六百时。辰即时也。分之每十年。凡四万三千二百时也。惟是世以甲子甲午为首。初首甲子至癸巳,再首甲午讫癸亥。甲子如冬至阳复,甲午如夏至阴姤。癸亥则六阴极,癸巳则六阳极。各三十年,前图经世之数,以此始於日甲月子,星甲辰子。日星阳干,月辰阴支,迭为甲癸。而日甲之一,又月子星甲辰子。次第从之者也。乃知一为道宗,日君刚,而余皆臣纪也。夫乾统坤与六子,日统月与星辰。本为一气,而递生递消。自复至乾,生者,阳也。自姤至复,消者,阴也。阳生则物开,阴消而物闭也。故阴阳二者,本一气之运。太少四者,本二气之分也。爻有六,不离乎三画。卦有八,祇重乎四变。究之四变统一,一为阳,天也,君也,父也,夫也,谓之为纲。余则阴,地也,臣也,子也,妇也,谓之为纪。阴统於阳,言纲不言纪可也。故月星皆统於日。阳固尊也,然阳不独运,必得阴以配。如天君父夫,必得地与臣子与妇,乃能生育万物,而成家道也。故有一二三四,则有二四六八,其相配相衍者然也。五则居中而总其数,一不用而变惟四也,以此。故日月星辰,合为一天。水火土石,合为一地。耳目口鼻,合为一首,髓血肉骨,合为一身。各四其而成五之数也。仍统於一而已。
《易》有三百八四爻,真天文也。生者性,天也。成者形,地也。生而成,成而生,《易》之道也。以天地生万物也,则以万物为万物。以道生天地,则天地亦万物也。道为太极。
《易》六十四卦,爻三百八十四,悉在图中。凡日月星辰之互经於天,交错往来,条理井井,自然成象。纬之文,天文於是乎见矣。就其生数言之,乾以一始,性之本乎天也。就其成数言之,坤以二成,形之本乎地也。自复至乾,生趋於成。自姤至坤,成反於生。凡其变易无方,无非道之寓也。故道者,天地万物之宗也。在天地生物,则物之万之而已。在道生天地,亦於万物物之万之而已。夫道者何?太极是也。《易》有太极,固已统天地万物於其中矣。
(右《河图》天地全数第一篇。以首节为纲领,下皆逐节民明首节之义。统论其数,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八而十六,十六而三十二,三十二而六十四,道生天,天生地,地生万物,太极一阴阳也。逆从六十四,而三十二,而十六,而八,而四,而二,而一,则万物归地,地归天,天归道,阴阳一太极也。於此见皇极统於一元。经世观物,道盖该於是矣。)
先天象数第二
天地定位一节,明伏羲八卦也。八卦者,明交相错,而成六十四卦也。数往者顺。若顺天而行,是左旋也,皆已生之卦也。故云数往也。知来者逆。若逆天而行,是右行也,皆未生之卦也。故曰:知,来也。夫《易》之数,由逆而成矣。此一节直解图意,若逆知四时之谓也。
《易》天地定位一节,明伏羲八卦,衍而六十四卦图,位其顺天左旋,进而得已生之卦,皆谓数往。其逆天右行,进而得未济之卦,皆谓知来。《易》之数,由逆而成,惟定位不易,曰通气,曰相薄,曰不相射,曰交错。皆易,皆逆也。逆则知来,於以逆知四时。震初冬,至离兑中春分,乾未交夏至。已上阳日进,而次第顺生。易而夏至后,阳乃逆行右阴中而渐消矣。巽初夏,至坎艮中秋分,坤未交冬至。已上阴日进,而次第顺生。易而冬至后,阴乃逆行左阳中而亦消矣。往来相推,消长相乘,四时循环,阴阳顺逆之数,从可知矣。
太极既分,两仪立矣。阳上交於阴,阴下交於阳,四象生矣。阳交於阴,阴六月交於阳,而生天之四象。刚交於柔,柔交刚而生地之四象。於是八卦成矣。八卦相错,然后万物生焉。是故一分为仁,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为十六,十六分为三十二,三十二分为六四。故曰分阴分阳,迭用柔刚。故易六位而成章也。十分为百,百分为千,千分为万,犹根之干,干之有枝,枝之有叶,愈大则愈少,愈细则愈繁。合之斯为一,衍之斯为万。是故乾以分坤以翕之,震以长之,巽以消之。长则分,分则消,消则翕也。
太极动静分,而阴阳两仪立。一分二也,阴阳生,下交而太少四象生,二分四也。曰阴与阳,互交而生四象,属天。曰柔与刚,互交而生四象,属地。乃成八卦,四分八也。各八具八卦之交,而相错成卦,是生万物。则八分为十六,十六分三十二,三十二分六十四也。六十四卦,阴阳各三十二,皆本一阴一阳之分也。故曰分阴分阳。其阴柔阳刚,相间迭用,故曰迭用柔刚。卦列六位,老少交易,如赤白合而成章也。乃至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犹根而干,干而枝,枝而叶,皆以分而有。合而统之以一,愈大则其数愈少。衍而分之以万,愈细则其数愈多。夫衍而愈多,从乎阳之辟,乾则分分辟之君也。故乾以分之。合而愈大,从乎阴之翕,坤则翕受之藏也。故坤以翕之。其辟而列於左仪,自震而日趋於长。故震以长之。其翕而列於右仪,逢巽而日旭於消。故巽以消之。长犹干长而枝以分,枝长而叶以分。复而之乾,愈长愈分,乾则极乎分之数矣。故曰长则分。逮於分极,乾而转姤,则渐消也。消则叶消而枝以翕,枝消而干以翕。姤而之坤,愈消愈翕,坤则极乎翕之数矣。故曰消则翕。逮於翕极则复长也。故夫离兑长以分之,所由进;坎艮消以翕之,所由归也。
乾坤,定位也。震巽,一交也。兑离坎艮,再交也。故震阳少而阴尚多也,巽阴少而阳尚多也,兑离阳浸多也。坎艮,阴浸多也。是以辰与火不见也。
乾南坤北,天地定位。此未交阴阳上下分也。震巽一交,交之初也。兑、离、艮、坎再交,交之中未也。震者,乾阳下交於坤阴,阳少而阴尚多。兑与离,则阳浸多矣。异者,坤阴上交於干阳,阴少而阳尚多。坎与艮则阴浸多矣。震为天辰,艮为地火,阳少俱为阴多所克。故辰常隐,而火常潜,不见也。此自益以下至豫所以为无数也。
无极之前,阴含阳也,有象之后,分阴也。阴为阳之母,阳为阴之父。故母孕长男而为复,父生长女而为姤。是以阳起於复,而阴起於姤也。
前言四有体,一无体。天之四变具,而一退居五。地之四变贝,而一退居十。是谓有无之极。故有极者,曰造新而有。无极者,日化故而无也。此云无极之前,无象可拟乎阴翕,而含阳根,是阴为阳母,而孕长男於其腹。阳所由起於复也。从乎阳辟而分阴枝,是又阳为阴父,而生长女於其初,阴所由起於姤也。自巽消而至坤翕。静含之极,天根以生。自震长而至乾分,动辟之极,月窟以伏。乃知千变万化之妙,一动一静之间者也。
离在天而当夜,故阳中有阴也。坎在地而当昼,故阴中有阳也。震始交阴而阳生,巽始消阳而阴生。兑阳长也,艮阴长也,震兑在天之阴也,巽艮在地之阳也。天以始生言之,故阴上而阳下,交泰之义也。地以既成言之,故阳上而阴下尊卑之位也。
言乎离坎巽之分。离在天四卦之阳位,日未出卯犹当夜分,故为阳中有阴。坎在地四卦之阴位,日未人酉,犹当昼分,故为阴中有阳,震与坤接,坤当夜半之子,而震始交之。夜阴而阳生子半。巽与乾接,乾当日中之午,而巽始消之。日阳而阴生午中,故震则坤阴之初变,巽则乾阳之初变也。兑者阳浸以长。震而之兑,未极於乾。则犹为在天之阴。其卦二阳,而犹一阴也。艮者阴浸以长。巽而之艮,未极於坤,则犹为在地之阳。其卦二阴,而犹一阳也。左方为天,皆本生数。阳以资始,言乎其始生也。震一阳,而二阴在上。兑二阳,而一阴在上。合之则三阳皆下,三阴皆上。地天交泰之义,从可睹已。右方为地,皆本成数。阴以代终,言乎其既成也。巽一阴而二阳在上。艮二阴,而一阳在上。合之则三阴皆下,三阳皆上。天地尊卑之位也。尊卑则极体,交泰则极用也。
乾坤定上下之位,离坎列左右之门,天地之所阖辟,日月之所出入,是以春夏秋冬,晦朔弦望,昼夜长短,行度盈缩,莫不由乎此矣。
直观乾坤,则定上下之位,横观离坎,则列左右之门,位定则天尊地卑,其体以立,门列则日东月西,其用以行。则乾分坤翕,天地阖辟於定位之中。而春夏显仁以知辟,秋冬藏用以知阖。其大端也。在离见坎隐,日月出入於列门之间。而晦朔相禅,象人而之出。弦望相推,象出而之人,其常度也。故以日月之出入,而随天地之辟阖。冬至阳复,天阳初辟,日北陆而趋西。春分乃以坎躔,以出阳辟,方中而晷长,度盈由之。夏至阴姤,地阴初阖,日南陆而趋东。秋分乃於离次,以八阴阖,已半而晷短,度缩由之。月则朔后由震趋乾,上弦当兑,象为半辟。当其由震以出,暮乃在庚。逮於望后,由巽趋坤,下弦当艮,象为半阖。当其由艮以入,旦乃在丙。丙后於甲,庚先於癸,出入应卦。阖辟互根,番於位与门而已。
气分而阴阳判。得阳之多者为天,得阴之多者为地。是故阴阳半而形质具焉。阴阳偏而性情分焉。形质又分,则多阳者为刚,多阴者为柔也。性情又分,则多阳者阳之极也,多阴者阴之极也。
均之一气,而阴阳判焉。得百二十阳,多於八十阴者,左阳为天。得百二十阴,多於八十阳者,右阴为地。配之则阴阳各半,而天与地之形质以具。按之则阴阳各偏,而天与地之性情以分。各半者,百九十二阳,百九十二阴,统举三百八十四爻,两中分之,则各半也。各偏云者,左则阳之数,偏多於阴。右则阴之数,偏多於阳。分就百二十,多数而互胜之,则各偏也。惟是形质又分刚柔,多阳者刚,多阴者柔。刚则地之火与石,天之日与星。柔则地水与土,天之月与辰也。性情又分偏极,多阳阳极,多阴阴极。阳极地之火,亦似天之日。阴极地之水,亦似天之月也。其间火能移水之性而使热,水能克火之性而使寒。日能易月之质而使明,月能蚀日之质而使暗。形质性情之分,交相变化,又有然矣。
乾四分取一以与坤,坤四分取一以奉乾,乾坤合而生六子,三男皆阳也。三女皆阴也。兑分一阳以与艮,坎分一阴奉离。震巽以二相易。合而言之,阴阳各半。是以水火相生而克,然后成既万物也,乾坤之名位,不可易也。坎离名可易,而位不可易也。震巽位可易,而名不可易也。兑艮名与位皆可易也。
一卦上得八卦,各四十八爻。乾三十六阳,一十二阴。是乾取阳四分之一以与坤,而受坤四分之一,合而生三女,一巽二离三兑是也。是皆阴也。坤三十六阴,一十二阳,是坤取阴四分之一以奉乾,而承乾四分之一,合而生三男。一震二坎三艮是也。是皆阳也。乃知六子之生,乾坤之合。三男则乾与而坤承,三女则坤奉而乾受也。如兑本乾之三阳,分一阳与坤而艮,是兑以一与艮,而艮反为男。艮之以一与兑而为女,不待言也。坎本坤之二阴,分一阴奉乾而为离,是坎以一奉离而离反为女。离之以一与坎而为男,不待言也。六子与长,震本坤之三阴,巽本乾之三阳,以初九初六二爻相易,震反为男,巽反为女。兑、艮、坎、离之相易,皆视此而已。合而言之,六十四卦,三十二阳,三十阴。三百八十四爻,一百九十二阳,一百九十二阴,其合乾於坤,兑於艮,合坎於离,合震於巽,爻之阴阳,无非各半。俱本三阳三阴,均为配敌。故即水火以况阴阳,配而相生,亦敌而相克。既无偏胜而有余,亦无偏乏而不足,然后能既成万物也。既成,言尽成亦即水火既济之义欤?按震巽以二相易,或谓乾以二阳易坤而为巽女,坤以二阴易乾而为震男,亦可。但与前三男三女,承乾坤各四分取一之说,似未合。
乾上统左方,坤下统右方,一定阴阳之位,不可易。乾为太刚,天之日。坤为太柔,地之水。一定阳阴之名,亦不可易。坎本阴位附坤得离之一阳,而名为男。离本阳位,附乾得坎之一阴,而名为女。是阳易而阴名,阴易而阳名。是为名可易。而其痊则离列天卦四位之阳,坎列地卦四位之阴,莫之可易也。至於震本附坤位,与坤连,易而列乾阳天卦之首。巽本附乾位,与乾接,易而列坤阴地卦之首。是为位可易。而名则震名为长男,巽名为长女,是又莫之可易也。若兑艮各以阴阳之一,互易而分男女之名,如坎离之名可易。且以男女之少,互易而分阴阳之位,如震巽之位可易。是为名位皆可易也。按此节论名位,未详所指,臆为之说,恐非本义。或以乾、坤、坎、离四正卦反转观之,其爻位皆不可易,而名则乾纯阳名,纯阴名,一定不可变,坎阴阳名。离阳,阴名。中间不无变之处。震、巽、兑、艮四间卦,反复观之,其爻位皆可易,而则震初阳名,巽初阴名,极辨不可紊。兑阳而亦阴名,同乎离。艮阴而亦阳名,同乎坎。对交不无杂易之处,此亦臆说,未知其当否也,存以俟订。
离肖乾,坎肖坤,中孚肖乾,颐肖离,小过肖坤,太过肖坎。是以乾坤、坎、离、中孚、颐、大小过,不可易也。
离上下皆阳,肖乾之体。坎上下皆阴,肖坤之体。中孚上下皆二阳,而中虚,象重离,亦肖乾。颐中四阴,而上下各一阳,是为长离,与离体肖,不言肖乾可也。小过上下各二阴,而中实象复坎,亦肖坤。大过四阳,而上下各一阴,是为长坎,与坎体肖,不言肖坤可也。肖似也,乾坤离坎四正而中孚四卦肖之。反复以观,皆不可易。夫中孚、大过,左右乾而连兑巽。奎颐与小过,左右坤而连震艮。而四卦又各夹离坎於其中,其为不可易,惟其各肖故也。
体者八变,用者六变。是以八卦之象,不易四,反易者二。以六, 卦变而成八也。重卦之象不易者八,反易者二十八,以三十六变而成六十四也。故爻止於六,卦尽於八,策穷於三十六,而重卦极於六十四也。卦成於八,重於六十四,爻成於六,策穷於三十六,而重於三百八十四也。
八变而成八卦,是为体者,无反易不反易之分,六变而成八卦,是为用者,则有反易不反易之分。是以八卦之象,反复以观乾坤离坎,不易者四。四兑反为巽,艮反为震,反者二。以反易之二,合不易之四,是为六变而成八真诚。其言三画小成之卦乎?因而重之,重卦之象,反复以观、乾、坤、离、颐、中孚、大小过,不易者八。兑、巽、艮、震、复、剥、夬、姤、之类,反易者二十八,以不易之八,合反易之二十八,是为三十六变。而又合二十八於三十六,乃成六十四卦。其言六画大成之卦乎?故爻不过六,卦不过八。六八合而四十八,为蓍策卦一用揲之数。以言首策数,三多者,四六二十四。两多一少,四七二十八。两少一多,四八三十二。此坤与六于之策未为穷极。惟二少四九三十六,为策数之穷。此乾太阳之策,一元之主。十其策当期三百六十。言乎重卦之数,各以四象二太策数,合二少策数。阴阳分类,皆得六十有四,而卦之全数具焉。故重卦极於六十四也。卦之六十当岁之一,每卦六日,六十卦三百六十日。以其不易者乾、坤、离、坎四卦之爻,为闰数,主二十四气,故必极於六十四,而卦始全。六十四者,卦成於八,八而重之,每卦各得八卦。三十六者,爻成於六,六而因之,每爻各当六策通六十四重卦之爻策,凡三百八十四。三百八十四者十其三十六,以当一岁之正数。而又倍其十二,为二十四,以当间岁之闰数也。
天有二正,地有二正,而共用二变以成八卦也。天有四正,地有四正,而共用二十八变成六十四卦也。是以小成之卦,正者四变者二,共六卦也。大成之卦,正者八变者二十八,共三十六卦也。乾、坤、坎、离,为三十六卦之祖也。兑、震、巽、艮,为二十八卦之祖也。
乾、兑、离、震天之四象。而乾离为正。坤、艮、坎、巽地之四象。而坤坎为正。正者各二其变。天用兑,地用巽,本一变。地用艮,天用震,又一变。凡二变。天地共用之。合四正与二变,乃以成八卦。乾离天之二正,而肖乾则中孚,肖离则颐。合为天有四正。坤坎地之二正而,肖坎坤则小过,肖坎则大过,合为地有四正。皆反覆视之。而不可易也,正也。其变刚二十有八,如天用夬,地用姤;地用剥,天用复,剥反为复之类。合八正与二十八,乃以成六十四卦。故小成之卦六,前正者四,变者二是也。大成之卦三十六,后正者八,变者二十八是也。其三十六卦,祖乾、坤、坎、离,不变者生变。其二十八卦,祖兑、震、巽、艮,变者又互生变也。
卦之正变,共三十六。而爻又有二百一十六,则用数之策也。三十六去四则三十二也,又去四以则二十八也,又去四,则二十四也。故卦数三十二位,去四而言之也。天数二十八位,去八而言之也。四者,乾、坤、坎、离也。八者并颐、中孚、大小过也。十二者,兑、震、泰、既济也。阳四卦十二爻,八阳四阴,以三十六乘其阳,以二十四乘其阴,则三百八十四也。
八正卦合二十八变卦,共三十六。以爻数六,乘卦数三十六,为二百一十六。此三十六卦爻数。乾数适相合焉。乾主用,坤主体,故此为用数之策。用数二百一十六,则体数一百四十四。用数三十六,则体数二十四。体数进四为二十八,用数退四为三十二,而体数包於用数,言退知进。三十六去四又去四,历三去乃得体数二十四焉。进犹是也。六十四卦,左右各三十二位,皆去三十六之四数而言之也。而艮坎之策数,适相合焉。左三十二位,属天数。右三十二位,属地数。左方去益、屯、颐、复,右方去豫、观、比、剥,以当无数,各止二十八位。左为天中天数,右为地中天数。故均谓天数,三十六去八,则二十八也。而兑离之策数,适相合焉。按蓍法,兑离女应,列少阴三十二。艮震男应,列少阳二十八,此言数互易之,未详其旨。至三十六乾策,去十二而为二十四坤策,是为地数。天参其十二,地两其十二,大衍全策四其十二。参之为乾,两之为坤,皆四分而去一也。蓍法揲四去四,去一四也,去八又去一四,并前为八。去十二,又去一四,并前再去为十二。三十六经三支,而乾乃及坤。於六十四卦中,乾、坤、坎、离,当四者之去数,实存之为六十卦之本也。又并兑、震、泰、既济,当十二之去数,实存之为坤、右方巽、艮、否、未济之本。其去而不用,皆存为有本。惟有本乃用之不穷也。以小成阳四卦言之,每卦三爻,四三十二爻,得阳爻八,阴爻四。或谓阳卦乾、离、巽、艮,阳刚之二太二少是也。或谓左为阳方,乾、兑、离、震四卦是也。爻数皆合,阴卦亦然。以三十六乘八阳爻,得二百八十八。以二十四乘四阴爻,得九十六。以九十六合二百八十八,得三百八十四,乃知六十四全卦之爻,已早具於三画卦内矣。
卦之反对,皆六阳六阴也。在《易》则六阳六阴也,十有二对也。去四正者,八阳四阴,八阴四阳,各六对也。十阳二阴,十阴二阳,各三对也。
又以大成之卦言之。其反对阴阳皆六,如复、姤、夬、剥,阴阳皆一对五之类。其二对四,三平对,各卦尽然。在平对交易之卦,凡十有二对。既未二济当寅申,冬春夏秋之交。泰否当巳亥,春夏秋冬之交。四交四立,叠用四卦当之。四卦各二对,其间咸、恒、丰、旅、渐、归妹、涣、节、损、益、噬嗑、贲、随、蛊、困、井,凡八对并前四卦,叠用为二十对。在二对四之卦,遁、大壮、需、讼、无妄、大畜、睽、家人、兑、巽、革、鼎,皆八阳四阴。临、观、明夷、晋、升、萃、蹇、解、艮、震、屯、蒙皆八阴四阳。凡各六对。其十阳二阳夬、姤、同人、大有、履、小畜。十阴二阳,复、剥、师、比、谦、豫。皆一对五之卦也。凡各三对,对即体之对待。而流行之用,在其中矣。於天地各四正,乾、坤、坎、离、中孚、颐、大小过,存之於不易之数,不在《易》论。故去而不列反对例。而其六爻相对,未尝不同也。
一变而二,二变而四,三变而八卦成矣。四变而十六,五变而三十二,六变而六十四卦备矣。复至乾,凡百有十二阳。姤至坤,凡百有十二阴。姤至坤,凡八十阳。复至乾,凡八十阴。乾三十六,坤十二,离、兑、巽二十八,坎、艮、震二十。夫《易》根於乾坤,而生於复姤。盖刚交柔而为复,柔交刚而为姤,自兹而无穷矣。
卦凡六变,乾而之兑,一变含夬而二矣。乾而之离、震,二变含大有大壮而四矣。乾而之巽、坎、艮、坤,三变含小畜、需、大畜、泰而乾位之八卦成矣。四变而统含兑位之八卦履、兑、睽、归妹、中孚、节、损、临,而成十二矣。五变则统含离震二位之十六卦同人、革、离、丰、家人、既济、贲而明夷,与无妄、随、噬嗑、震、屯、颐、复,而成三十二矣。六变则统含坤、艮、坎、巽四位之三十二卦,自剥而至於姤。并前而六十四卦矣。
阳在阴中,阳逆行。阴中阳中,阴逆行。阳在阳中,阴在阴中,则皆顺行。此真至之理。按图可以见之矣。
阴阳互易其方,其行皆逆。故阳行右方,阴行左方,无非易也。阴阳自行其方,其行皆顺。故阳行左方,阴行右方,无非顺也。顺逆之说不一。就图位八卦观之,左震一阳,离、兑二阳,乾三阳。右巽一阴,坎、艮二阴,坤三阴。此顺行其方也。左乾无阴,兑离一阴,震二阴,至坤则三阴。右坤无阳,艮、坎一阳,巽二阳,至乾则三阳。此逆行互方也。顺则自左旋右,如天之顺行。逆则自右旋左,如日之逆行也。顺则自左旋右,如天之顺行。逆则自右旋左,如日之逆行也。以此求之,每位八卦,逐次皆然。且以六阳六阴观之,复一阳,临二阳,泰三阳,大壮四阳,夬五阳,乾六阳,皆阳方之卦。其行也皆顺。乃图左则夬一阴,大壮二阴,泰三阴,临四阴,复五阴。图右则剥一阳,观二阳,否三阳,遁四阳,姤五阳。其行也皆逆。顺则往而向进,逆则来而向回,顺则阴阳不易其方,逆则阴阳交易其方也。《易》曰:“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此自然真至之理,按图可见者也。
生生长类,天地成功。别生分类,圣人成能。
民生物生,莫不有类。皆禀阴阳刚柔以生。其生以长其类,顺而遂之,逆而制之。天地生长之功所由成者,此也。有圣人者,从而画卦推象,列左阳右阴之图,明顺往逆来之理,於以别其或禀阳,或禀阴。而生分其或成刚,或成柔之类。而天地之变化,悉归其裁成辅相之中。其能事之成,不其至欤!
先天之学,心法也。故图皆自中起。万化万事生乎心也。图虽无文,吾终日言,而示尝离乎是。盖天地万物之理尽在其中矣。
凡此者,先天而天不违,谓之学天可也,故曰先天之学。要皆圣人之心法。按其方圆二图,皆与《河图》五十居中,虚含四生四成,而各因之以起数者相准。盖外以流化运事,数周於万。中以宅心生极,法贯於一。起乎中者,生乎心者也。三才此法此心一而已。今观图法,复至乾,姤至坤,临至师,遁至同人,阴阳之横直分界,悉起於中。中主体,圆图起南北之中体乎?乾坤次雷风,次水火,次山泽,而坤左乾右,诸卦分而成列矣。方图起上下之中体乎?震巽次暄润,次止说,次君藏,而雷动风散诸卦别而分类矣。故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中位太极,方圆动静之间,可以观矣。在图其象数,而无文辞,天地万物理尽其中。终日言论而不离是,亦终古范围,而不能外是耳。
(右先天象数第二篇。皆以发明图卦之精蕴,象数森齐,统乎一中。中为太极,为人心图法,即心法。学者即图以见心可也。)
卷之七下
先天圆图卦数第三
先天图者,环中也。自下而上谓之升,自上而下谓之降。升者,生也。降者,消也。故阳生於下,阴生於上。是以万物皆反生,阴生阳,阳生阳,阴复生阳,阳复生阴。是以循环而无穷。
图曰先天,谓天亦不离乎中,而图以环之,范围而不过也。故就图之分阳分阴,察其升与降之相因,知其生与消之相乘。复而至乾,一阳进於六阳。姤而至坤,一阴进於六阴。一自下起,一以上极,皆自下递生而升上,故谓之升。升者生也。反之则自上而下,六阳者降至於一阳,而阳不消乎?六阴者降至於一阴,而阴不消乎?故降者升之反,消者生之对也。复阳上升,日生一日。而阴以日降而消。姤阴上升,亦日生一日,而阳以日降而消。万物之情,类乐生而恶消。天地之数,各从消以趋生。故阴消於阳生之中,阳升则阴降。阳消於阴生之内,阴升则阳降。以图言之,复者阳卦之升,自下至夬,而阳五阴一。乾乃纯阳而无阴矣。姤於是乎一阴生。姤者阴卦之生,自上至剥,而阴五阳一。坤乃纯阴而无阳矣,而复於是乎一阳生。而或以复为阳生自下,夬为阴生自上,又一旨矣。至於首阳足阴,天上地下,而阳常起下,万物反生。品汇之种,根从地出。蹄角之族,首向下垂。故六爻列位,下以为初,而二气旋生。极而必反,是以姤阴极而坤乃生阳,复阳极而乾乃生阴。周而必复,终则有始。阴阳互生,推迁今古,以知天地之无穷,皆循环之不已。是则所谓环中者也。
辰至日为生,日至辰为用。逆为用也。
震於象为辰,乾於象为日。震而之乾,寅至於午,辰至日也,一岁之春夏也,布气滋生,其生也顺。乾而之震,午至於寅,日至辰也,一岁之秋冬也,敛气藏用,其用也逆。
四正者,乾、坤、坎、离也。观其象无反复之变,所以为正也。
乾当午,坤当子,离当卯,坎当酉。四卦足为四正。八卦兑可变巽,震可变艮,惟四正反复观之,其象如一而无所变。不变者正,非正皆可变也。
阳爻,昼数也。阴爻,夜数也。天地相衔,阴阳相攻。故昼夜相杂,刚柔相错。春夏阳多也,故昼数多,夜数少。秋冬阴多也,故昼数少,夜数多。
爻分阴阳,数当昼夜,昼阳夜阴,爻位间次。相衔,则天地之往复,无断无续。相攻,则阴阳之乘除,有长有消也。故日则一昼而一夜,岁则三百六十昼夜。爻以是为间杂。昼阳而刚,夜阴而柔,爻以是为交错。故春夏犹昼,阳爻之数多,凡百有十二。阴爻之数少,祇八十而已。昼乃嬴於夜。秋冬犹夜,阴爻之数多,亦百有二十。阳爻之数少,祇八十而已。夜常嬴於昼。此可观四正,而察其数焉。
气一而已,主之者,乾也。神亦一而已,乘气而变化,出入於有无生死之间,无方而不测也。
阴阳皆一气之流行,而主之者乾。阳尊而神流行,总一神之妙运。而乘之者气,变易而化。故气至而滋,无而之有。气反而息,有而之无。有则物以生,无则物以死。日南日北,随乎阳而出入。图左图右,视其卦之体用。《易》谓神无方,其变化不可测,要统於一而已。
有地然后有二,有二然后有昼夜。二三以变,错综而成。故《易》以二生,数以十二起。而一非数也,非数而数,以之成也。天行不息,未尝有昼夜。人居地上,以为昼夜。人居地上,以为昼夜。故以地上之数,为人之用也。天之有数,起乾而止震,余入於无者,天辰不见也。地去一而起十二者,地火常潜也。故天以体为基,而常隐其基。地以用为本,而常藏其用也。天以气为主,体为次。地以体为主,气为次。在天在地者,亦如之。
《大传》言天一,一者天之开,数之起也。有地以配之,一乃生二,天一阳,地一阴,一并一而为二矣。二者,昼数属阳,夜数属阴。昼夜之象,阴阳之分也。是有二也。原其所统,则气一而已,一分而为二,二得一而为三。元之统会,其数十有二。会之统运,其数为十者三。运统以十二世,世统三十年,为二为三,更递以变。数在二而变以三,数在三而变以二,二三合而五。然犹三五以变之统乎?凡以错而陈之,综而贯之,条理其绪,经纬其全,而数於是乎成矣。故一无可易,《易》自二生,偶以合奇,始成变化。自三以上,衍於无穷。元会运世,岁月日辰,分秒之数,皆自十有二起。故谓数起於一。一实非数。一乃有二,数由以成。惟一则专,惟二乃化。阳与阴合,参与两倚。倚数可数推,非数则数本也。乃知一体二用不息者,天行之健,有一而已。昼此天行,夜亦此天行。天未尝告人以昼夜,而昼则日升於地上,夜则日沉於地下。地下之行,犹之地上。第人居地上见升不见沉,则以其所见为昼,以其所不见为夜。乃以昼为阳,夜为阴。故地下之数,体潜而藏。地上之数,用见而著也。故天之四卦,元一,会十二,运三十。二三体统於一,而一实施用於二三,以变中也,乃其于不用见体数。左阳数起乾而止震,皆为天之有数,凡二十八。震位馀四卦,益、屯、颐、复,则入於无数。震於天为辰,人所不见,故谓之无可也。坤元乾元之一,艮数应兑数,十二为会。右阴去一,自谦否以下皆隐,是即去坤。起十二者,起艮为山。艮於地为火,去之数自此起。故云去一起十二。谓艮起入坤,火潜不见。由昼入夜,合天辰之四,亦为十二。而艮又正当十二之会也。故天以辰为体,体基於静而常隐。地以火为用,用反於静而常藏。盖震者,静而之乎动,而未离静根。艮者,动而归於静,而以蓄动机也。在日月星辰,皆天行之气。天之行主气,辰其为天之体乎?气先而体次,故辰不见。在水火土石,皆地势之体。地之势主体,火其为地之用乎?体主而气次,故火常潜。夫成象则主气,成形则主体。天地以气体份分,而在天在地之物亦如之矣。在天者,日月星之与辰,气之主也,而辰为之体。在地者,水土石之与火,体之主也,而火为之气。故不见而常潜也。
天地之本,其起於中乎?是以乾坤屡变,而不离乎中。人居天地之中,心居人之中。日中则盛,月中而盈。故君子贵中也。
乾天坤地,本起於中,屡变不离。子复午姤、临、泰、壮、夬而乾、皆天根之於中,复而阳以敷也。敷之者惟中。遁、否、观、剥而坤,皆月窟之於中而阴以翕也。翕之者惟中。人为天地之心,故居天地之中。心为人身之主,故居人之中。受中以生者人,枢中以运者心也。心之用,象日月,日中则盛,太阳悬午。月中则盈,太阴当望。故君子探天地之本,考日月之度,心乎中以为贵也。
(右先天圆图卦数第三。发明环中起数之由,见天地之气体屡变,而不离乎是也。故君子终日言之,而亦不离乎是。)
先天方图卦数第四
诸卦不交於乾坤者,则生於否泰。否泰,乾坤之交。乾坤起自奇偶,奇偶生自太极。
以言乎方图诸卦,以乾、坤、否、泰为纲,而莞乎四维之各十六卦。大抵惟交乃生。其西北天卦,自相交,皆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为之贞,而互交不出乎此也。其东南则地卦自相交,皆八坤、七艮、六坎、五巽为之贞,而互交不出乎此也。天交天,地交地,各以类从。而阴阳分统,奇偶不配,物无由生。若东北,则地之四卦交於天之四卦,凡十六卦,而皆阳得阴偶。西南则天之四卦。交於地之四卦,凡十六卦,而皆阴得阳配,始为男女合而子嗣生。故否泰为乾坤之交,而卦生在奇偶之合。谓诸卦不交於乾坤者,则生於否泰,盖言交也。乾起自奇,奇生於太极之动仪,而象数从乎阳。坤起自偶,偶生於太极之静仪,而象数从乎阴。奇偶尽则刚柔分,乾坤交则奇偶会,卦於是乎生生不穷矣。或谓西南诸卦,天上地下,动物应之,生气在首。东北诸卦,地上天下,植物应之,生气在根。其亦大致然乎。
乾七子,兑六子,离五子,震四子,巽三子,坎二子,艮一子,坤全阴故无子。乾七子,坤六子,兑五子,艮四子,离三子,坎二子,震一子,巽阴刚故无子。
子云者或指所生之卦言也。卦凡有八,乾一统七,兑二统六,离三统五,震四统四,巽五统三,坎六统二,艮七统一。子之数如之,至坤为全阴,后生卦,故云无子。循方圆从横考之可见。又云乾七、坤六、兑五、艮四、离三、坎二、震一、巽无,或又於乾坤交而为否泰,山泽交而为损、咸,水火交而为既未济,雷风交而为恒益诸卦。循其次而数之,其曰七五三一,皆阳数,六四二,皆阴数。阳进一以唱阴,阴退一以奉阳。言乎子数,靡弗如是。独巽以阴刚,而言无。震阴一子,故巽阴退而无也。
乾坤七变,是以昼夜之极,不过七分也。艮兑六变,是以月止於六,共为十二也。离坎五变,是以日止於五,共为十也。震巽四变,是以体止於四,共为八也。
自其变言之,乾而之否,坤而之泰。凡历七变而止。乾阳为昼,坤阴主夜。昼七夜五,夜七昼五。乾七当夏昼,坤七当冬夜,俱不过七分,凡应七变。艮而之萃,兑之大畜,中历六变。月卦阴阳各六,岁周十二,其艮兑之变数乎?坎而之需,离而之晋,中历五变。旬日於数各五,甲癸其十,其离坎之变数乎?震之乎豫,巽之小畜,中止四变。乾坤之体,各止四卦。合乾与坤,乃其为八。阴阳刚柔,列二太二少。是其为变者四,而其所统者八矣。
天之阳在东南,日月居之。地之阳在西北,火石居之。日有八位而止於七,去乾而言之也。月在八位而用止於六,去兑而言之也。星有八位而用止於五,去离而言之也。辰有八位而用止於四,去震而言之也。日有八位而数止於七,去泰而言之也。
日月星辰,每卦各有八位,而用去本位正卦,止用其子七六五四而已。故方图西北乾,至东南坤,中连兑、离、震、巽、坎、艮,悉去之,不在数内。依次数其子卦,故数日用七,而去泰也。而数月去损,数星去既济,数辰去益,并包地四卦,俱可概已。
月自兑起者,月不能及日之数也。故十二月常余十二日也。
日乾月兑,月自兑起,如日自乾起之例也。日不及天度,而一岁常有三百六十六日。月不及日度,而一岁常有三百五十四日,合朔之所虚与气盈,各六日,凡十有二日。故周岁十二月,常馀十二日。观於乾七兑六,月不能及日之数,视日月之交会,阴阳之盈亏,岁差从可定矣。
天之阳在南,而阴在北。地之阴在南,而阳在北。人之阳在上,而阴在下,既交则阳下而阴上。
天阳南阴北,圆图可观。地阴南阳北,方图可考。人阳上阴下,视未交之前,与圆图合。阴上阳下,视既交以后,与方图准。否泰天地之交,并咸、损、恒、益,既未二济,六子之交,俱可按图而悉矣。
在人则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在物则乾道成阳,坤道成阴。
男阳女阴,人之成男成女,与物之成阳成阴,无二道也。均之禀乎乾坤而已。阳主动物,阴主植物。
圆数有一,方数有二,奇偶之义也。六即一也,十二即二也。天圆而地方。圆者之数,起一而积六。方者之数,起一而积八。变之则起四而积十二也。六者常以六变,八者常以八变,而十二者亦以八变,自然之道也。八者,天地之体也。六者,天之用也。十二者,地之用也。天变方为圆,而常存其一。地分一为四,而常执其九。天变其体,而不变其用也。地变其用,而不变其体也。六者并其一而为七,十二者并其四而为十六也。阳主进,故并其一而为七。阴主退,故地去其四而止於十二也。是阳常存一,而阴常晦一也。故天地之体,止於八。而天之用,极於七,地之用,止於十二也。圆者裁方以为用。故一变四,四去其一则三也。三变九,九去其三则六也。方者展圆以为体。故一变三,并之四也。四变十二,并之十六也。故用数成於三而极於六,体数成於四而极於十六也。是以圆者径一而围三,起一而积六。方者分一而为四,分四而为十六。皆自然之道也,圆者六变六,六而进之,故六十变而三百六十矣。方者八变,故八八而六十四矣。阳主进,是以进之为六十也。圆者径一围三,重之则六也。方者径一围四,重之则八也。裁方而为圆,天所以运行。分大而为小,地所以生化。故天用六变,地用四变也。
圆数,天数也。有一,本天一也。方数,地数也。有二,本地二也。一者圆之根,二者方之根,一为数之奇,二为数之偶,方圆之数奇偶之义也。者之画奇一也,一以函三,两之则六,六不离乎一,故曰一即六也。坤之画偶二也,二而生四,参之十二,十二不离乎二,故曰十二即二也。在乾之画六,无非一奇。坤之画十二,无非二偶。其义了如。而径一有围三围四之分,倚数兼用参用两之积。规不圆而生圆,矩不方而成方,皆本天本地。一以旋之,二以合之而已。盖言数非言形,而形寓其间矣。夫圆以准天,言圆即言天。方以法地,言方即言地。天统乎地,圆函乎方。方圆之数皆起於一,一积而六,三其一而两之,不言变,而圆者之数浑以完矣。一积八而变为十二,两其四而又三之,方者之数截以明矣。在天地之用数各三,合而为六,常以六积而变。天地之体数各四,合而为八,又常以八积而变。如六六三百六十,天之圆度以周。八八六十有四,卦之方位以齐。俱可按矣。十二者,信其六也。而云亦以八变,盖体四用三,各去其一。八而倍之,为四四十六。每四去一,则去其四。一变为十二,是四四变三四,虚一以函道,本自然者也。故元十二会,运十二世,岁惟十二月,日惟十二时,皆以八积而变可也。各虚一焉可也。八者,天地之体数各四也。八去二而六,十六去四而址二,皆体四去一面暖和三之积也。六者,天之用。六六三十六,而阳数具。十二者,地之用。积而倍之二十四,而阴数具。天变体四之,方以为圆,含径之一於围之三,不用一而一常存。是变者方之体,未常变者圆之用也。地分圆数之一以为四,析乾之奇,为坤之偶,非毁方而方常执。是变者圆之用,常不变者方之体也。故方圆,形也。变与不变,则数也。乃六并一为七,从乎阳之进一,常行於六之中。十二并四而十六,从乎阴之退四,常执於十二之外。故谓天变方为圆而存一,即裁四为三,以妙其用,非竟舍一也。谓地分一为四,而执方。即变图为方,以复其体,亦非不根乎一也。惟天之用圆,其一常存。地之用阴,其一常晦。存者,一见一。晦者,一反成四。而不见一也。此八为天地之体数,而极於七者天之用,止十二者地之用也。故圆非徒圆也,裁方以为用,本一也,变之为四方矣。四复去一而为三方者,裁一隅矣。三其三而变九,九复去三而六。三函於中,方乃归於圆矣。图之运行周於圆,其视此乎?方非徒方也,展圆以为体,本一也。变之为三,圆矣。三并乎一而四,圆者展而平矣。四其四而还变十二,十二并乎四而为十六。四执乎方,圆乃归乎方矣。图之均齐於方,其视此乎?皇极用数,成於三极於六,去四正乾、坤、离、坎二十四爻为闰策。而用六十卦,三百六十策,当期之日,准天圆也。体数成於四,极於十六,分罗纵横,斜交各一十六,为方卦。并四方各十六,为六十四卦,具二篇之全。法地方也,是以圆可即径知围,倍径一围,三积之成六,故云起一而积六。方则径一围四,一而四分之,又四分其四而成十六,皆八之积,八之变云也。乃知方圆本奇偶之义。奇偶合天地之数,无非自然之道也。其言六变何也?圆者积六六,六而进之为三十六,经六十变,则三百六十,已列於前矣。其言八变何也?方者积八八,八而因之,为六十四。通六十四变则三百八十四,并具其中矣。其六十独言进者何也?阳主进,是以进之为六十。六用数,变乃言进。八体数,不变不言进可也。其言六言八又何也?重径一围三则六,重径一围四则八。六则成爻之六位,而周流六虚。圆之用八,则四象生八卦,而一贞八悔,方之体也。其裁四为三,即裁八为六。天数三十六,进而三百六十,而运行之天度以周,故曰天所以运行。其分四之大为八之小,又分八之大为十六之小,至於分十六为六十四,分六十四为二百五十六,分之又分,则小而益小。地生万物,小至微芒,无不随化而生,故曰地因以化生。故天用六变,裁四变之一以周其度。地用八变,实分四变,而八虽愈小而不难乎四也。总之图圆数有一三六,皆属乎阳。方数有二四八,皆属乎阴,二之积也。
圆者,星也,历纪之数,其肇于此乎?方者,土也。画州并地法,其放于此乎?盖圆者,《河图》之数。方者《洛书》之文。故羲文因而造《易》。禹箕叙之而作范也。
圆视乎星,天行之运,循乎星次,而历纪授时,肇之乎此也。月令谓星回於天,其周而复始,可不谓圆乎?方视乎土,地势之开,因乎土壤。而州井启疆,放之乎此也。《禹贡》谓庶土交正,其截然以分,可不谓方乎》故圆者星也。《河图》之数圆,而准诸天者此也。方者土也,《洛书》之文方,而法首地者然也。如羲文造《易》,禹箕依范,《易》圆而范方,从可思已。
(右明方图卦数。)
后天象数第五
起震终艮一节,明文王八卦也。至哉文王之作《易》也,其得天地之用乎?故乾坤交而为泰,坎离交而为即济也。乾生於子,坤生於午,坎终於寅,离终於申,以应天之时也。置乾于西北,退坤于西南,长子用事,而长女代母。坎离得位,而兑艮为偶,以应地之方也。王者之法,其尽於是矣。
《易》明文王八卦,起帝出乎震,终成言乎艮,得天地之用。乾、坤、离、坎未交为体,既交为用。泰则乾与坤交,大者亨矣。既济则坎与离交,小者亦亨。在羲图主体,文图主用言也。按乾阳极於午,反其所自生,则於子奇起於复也。坤阴极於子,反其所自生,则於午偶起於姤也。坎本位西,要其所以终则於寅,水之交於火也。离本位东,要其所以终则於申,火之交於水也。此从乎羲图而言之也。而文图囚而易之,乾置西北,坤退西南,犹父母既老,而就闲位。长子代父,则出震而用事矣。长女代母,则齐巽而献功矣。坎得乎坤阴之位,离得乎乾阳之位,各於中爻互交。坎则阴中交阳,坤之变体。离则阳中交阴,乾之变体。故此离自东降而南,坎自西降而北,犹然得乾坤定位也。乃兑居西方,艮居东北,二少为偶,依母随兄。维天有时,维地有方,此各应乎地之方。而时行物生,乃循春夏秋冬之序矣。至哉!文王之作《易》,法乃尽於是矣。
易者,一阴一阳之谓也,震始变者也,故当朝夕之位。坎离交之极者也,故当子午之位。巽艮虽不交,而阴阳犹杂也,故当用中之偏。乾坤纯阴纯阳也,故当不用之位也。
《易》有交易变易之义。惟交乃变,总不外乎一阴一阳互易而已。就对待言,则一彼一此之交换。就流行言,则一来一往之迭乘。交始乎东西,坤交一阳而震自下起。《河图》之三八木位也,於《洛书》亦位於左三。乾交一阴而兑自上来,《河图》之四九金位也,於《洛书》亦位於右七。卯日出而为朝,酉日入而为夕,震兑二卦当之。春秋视朝夕,交极於南北。坤交阳中而离升极上,《河图》之二七火位也,於《洛书》则位乎戴九。乾交阴中而夫降极下,《河图》之一六水位也,於《洛书》则位乎履一。阳极午中而变姤,阴极子中而变复,离坎二卦当之。寒暑视子午,其东南巽,东北艮,同居天地之用,列中极之左偏,於河、洛为间位。虽不谓正交,而坤以一阴杂乎乾阳之下,乾以一阳杂乎坤阴之上,犹之交也。二气之杂揉,万物之杂赜,於此当之。若夫乾以纯阳之卦,不交乎阴,而位乎西北阴极生阳之前。坤以纯阴之卦,不交乎阳,而位乎西南阳极生阴之后。皆老退不用事,而以生长之事寄之长男长女,震以出之,巽以齐之,乘阳气以发扬。而南讹离见,西成兑悦,北归坎劳,要终於成艮,是父老而衰以战,母老而敝以杀。乾固不用,坤半用而亦不为用。凡以二老之用事,处先而时已过。六子之用事,处后而时当位也。按先天后天之分,前贤或因此拟之,亦云其意,而未可泥也。
兑、离、巽,得阳之多者也。艮、坎、震,得阴之多者也。是以为天地之用。乾极阳,坤极阴,是以不用也。乾坤纵而六子横,《易》之本也。震兑横而六卦纵,《易》之用也。
兑、离、巽三女阴卦,而爻画二阳。艮、坎、震三男阳卦,而爻画二阴。《易》谓阳卦多阴,阴卦多阳者是也。盖三男坤体,索诸乾而各得一阳。三女乾体,索诸坤而各得一阴。此交易而变,是为天地之用。盖阴阳纯而不交则主体,阴阳交而互易则主用。故乾坤为阴阳之已极,不自用而用子,如父母开先用事,既老就闲,子妇当位,后起乘时。故九变为八,六变为七,而乾坤居不用之位矣。自其开先言之,羲图乾南坤北,南北为纵。此天地定位,父母居中,六子横排,交对不易,而为变易之本。前贤拟之为先天,就其立体言也。自其承后言之,文图震东兑西,东西为横。此木金布令,春秋应时,六卦纵行,错立变易,而为不易之用。前贤拟之为后天,就致用言也。夫天无先后,学无先后天。邵子盖明羲图卦序,尊乾坤以开六子之先。文图卦序,任六子以承二老之后,故先之后之云耳。
先天之学心也,后天之学迹也。出入有无死生者,道也。
夫学《易》,学天也。天何先后之分,学何先后天之异,第就羲图之乾坤定位,六子分布,於不易而函变易之体,於大中而开大用之先。谓之为先天之学,体天极於心,千变万化之所从出可也。文图之乾坤退老,六子当位,於变易而致不易之用,於后起而代先开之终。谓之为后天之学,展天事於迹,四时百物之所由叙可也。夫藏用者心,显仁者迹。迹因乎心,心著於迹。出焉阖而之辟,自无而有,而万物以生。入焉辟而之阖,自有而无,而万物以死。皆是道一动一静之所为。而孰先藏之,孰后显之,天固不言,而学从二图以兼该焉可矣。
后天《周易》理数第六
乾、坤天地之本,坎、离天地之用。是以《易》始於乾、坤,中於坎、离,终於既未济。而否、泰为上经之中,咸恒当下经之首,皆言乎用也。
《易》上下二篇,皆言天地之道。始乾坤,以明本也。万物皆祖乾坤,天地定位,其本乃建。中坎离,以著用也,万物皆资坎离。日月悬象,其用乃昭。终既未济,三阳三阴之相间。体协乾坤,一水一火之互交。用合坎离,其否与泰,列上经之中;咸与恒,当下经之首。无之非言用者。君臣之合,夫妇之配,道盖具诸此矣。
坤统三女於西南,乾统三男於西北。上经起於三,下经终於四,皆交泰之义也。乾用九,坤用六,大衍用四十九,而“潜龙勿用”也。大哉用乎!吾於此见圣人之心矣。
坤位西南,统巽、离、兑三女。乾位西北,统坎、艮、震三男。女从母,男从父也。而女上男下,道成乎交。《乾凿度》孔子曰:“阳三阴四位,位之正也。故卦六十四,分为上下以象阴阳也。夫阳道纯而奇,故上篇三十,所以象阳也。阴阳不纯而偶,故下篇三十四,所以法阴也。”此言上经起於三,谓以上之三起下之四。下经终於四,谓以下之四终上之三。莫不皆有交泰之义焉。交乃言用,乾用九而变六,坤用六而变九。《大衍》约乾之策用四十有九,皆不越乎交合而成变化。其用无穷而潜龙,乾始勿用,即《大衍》虚一不用,而函用之本也。此用之所以为大,而圣人之心,无而含有,一而含万,从可见矣。
自乾坤至坎离,以天道也,自咸恒至既济未济,以人事也。《易》之首於乾坤,中於坎离,终於水火之交不交,皆至理也。
上经言天道,下经言人事。列乾坤於首,坎离於中,水火之交而既济,不交而未济於终,皆有至理。凡以合於天也。
乾坤交而泰,变而为杂卦也。
通观诸卦,乾刚坤柔,两两对交,皆成泰象。变而不对,如大过至夬,斯为错杂。故以杂卦阵之。
乾、坤、坎、离,为上篇之用。兑、艮、震、巽,为下篇之用也。颐、中孚、大小过,为二篇之正也。
乾、坤、坎、离,不变,体卦也。而曰上篇之用,则以天道而藏用体矣。兑、艮、震、巽,皆变,用卦也。而曰下篇之用,则以人事而利用于用矣。颐、中孕、大小过,本兑、巽、震、艮之合,肖乾、坤、坎、离之形。颐、大过列上篇之终,中孚、小过列下篇之终,皆同离、坎之正,反复视之而无差也。故曰二篇之正也。
乾,奇也,阳也,健也。故天下之健莫如天。坤,偶也,阴也,顺也。故天下之顺莫如地。所以顺天地。震,起也,一阳起也。起,动也故天下之动,莫如雷。坎,陷也,一阳陷于二阴。陷,下也。故天下之下,莫如水。艮,止也,一阳于是而止也。故天下之止,莫如山。巽,入也,一阴入二阳之下。故天下之入,莫如风。离,丽也,一阴丽于二阳,其卦错然成文而华丽也。故天下之丽,莫如火。又为附丽之丽。兑,说也,一阴出于外而说于物。故天之说,莫如泽。元亨利贞,变易不常,天道之变也。吉凶悔吝,变易不定,人道之应也。元亨利贞之德,各包吉凶悔吝之事。虽行乎德,若违乎时,亦或凶矣。天变而人效之。故元亨利贞,《易》之变也。人行而天应之,故吉凶悔吝,《易》之应也。以元亨为变,则利贞为应。以吉凶为应,则悔吝为变。元则吉,吉则利,应之。亨则凶,凶则应之以贞。悔则吉,吝则凶,是以变中有应,应中有变。变中之应,天道也。故元为变,则亨应之。利为变,则应之以贞。应中之变,人事也。故变则凶,应则吉。变则吝,应则悔也。悔者,吉之先。而吝者,凶之本。是以君子从天不从人。
乾画奇,属阳而健,天行不息。坤画偶属阴而顺,地牝有常。震则一阳起,而雷动于初复。坎则一阳陷,而水下于重阴。阳以止阴于内曰艮,止莫如山。此三男之为雷为水为山,而俱列于阳健之乾行也。巽则一阴生,而风入于初姤。离则一阴丽,而火附于二阳。阴以说阳于外曰兑,说莫如泽。此三女之为风为火为泽,而俱列于阴顺之坤北也。衹此元亨则贞之四德,而天道不常则屡变。衹此吉凶悔吝之四占,而人道不定则随变。而应在四德,事具乎四占。虽成德日见之行,而与时违,则亦潜而勿用,用之亦或不免凶矣。故奉天时者,天变而人效之。天不违人者,人行而天应之。四德《易》之变,四占《易》之应。效之则后乎天下言奉,应之则先乎天而无违也。且应变无常,元亨阳动而变者,利贞阴静以应之。吉凶道分而应,悔吝事反而又变之。元善纯备而主吉,应无不利。亨嘉过盛而或凶,应必以贞。悔者,凶而之吉,震之复也,吝者,吉而之凶,巽之姤也。天既以元亨为变,利贞为应,而元亨应,利变贞应,又天道变中之应也。人既以吉凶为应,悔吝为变,而变凶应吉,变吝应悔,又人事应中之变也。悔以开吉之先,吝以致凶之本。君子从天以本天时,不从人而强违天也。
元者,春也,仁也。春者,时之始元者,德之长。时则未盛,而德足以长人,故言德不言时。亨者,夏也,礼也。夏者,时之盛。礼者,德之文。盛则必衰,而文不足以救之。故言时不言德。故曰大哉乾元而上九有悔也。利者,秋之义也。秋者,时之成。义者,德之方。万物方成而获利。义者,不通於利。故言时而不言德也。正者,冬也。智也。冬者,时之未。智者,德之衰。正则吉,不正则凶。故言德而不言时也。故曰利贞者,性情也。
元为春,时之始也。为仁,德之长也。言德不言时,时未盛,德足长人也。亨为夏,时之盛也。为礼,德之文也。言时不言听,过盛必衰,文不足以救之也。故大乾以元赞其德,上九又以亢而有悔戒之。其致惕於时之盛也,益乾乾矣。利为秋,时之成也。为义,德之方也。言时不言德,物成利获义不与利通。但云时可也。贞,正也。为冬,冬时之未也。为智,德之衰也。言德不言时,正斯吉,不正乃不免於凶。此性情之德,贞乃利也。
不知乾,无以知性命之理。道生天,天生地,及其功成而身退。故子继父禅,是以乾退一位也。
乾,天道。知乾,知天道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元亨利贞,理无不贯,不知则不能穷理尽性以至於命,乌知天道之云何。夫道生天,天生气,气之根於理也。天生地,地主形,形之禀於气也。形与气合,气与理合。生者,父也。为所生者,子也。即生则功成,生后则藏退。故生天之后,见天不见道。生地之后,履地不履天。以况诸人纪世次,犹之功成身退,子继父禅。盖地继天,天继道,其生即递禅而不已也。是以乾退一位,即施生於坤,而三男三女之继坤而用事者。母坤亦父坤,乾且不帝坤父而道子也。按外篇多深推一步之论,或亦学者读书求甚解之意焉。
火生於无,水生於有。火内暗而外明,故离阳在外。火之用,用外也。水外暗而内明,故坎阳在内。水之用,用内也。
火本阳而从阴生,自无出有。水本阴而从阳生,自有入无。一验之日中,验之夜半。原水火之生,乃见有无之极也。或曰地二生火,坤阴中虚,无也。天一生水,乾阳中实,有也。物多体阴用阳。火阳外用外,内故暗,外故明也。水阳内用内,内故明,外故暗也。坎离二卦象之。
兑,说也。其他皆有所害。惟朋友讲习,无说於此。故言其极者也。
兑说而多害,咸故以感害为戒,凡见可悦而害斯至矣。惟朋友讲习理义为悦,则悦之极而无害者也。虽然,往来朋从,亦尚慎哉!
大过本未弱也,必有大德大位,然后可救。常分有可过者,有不可过者。有大德大位,可过者也,伊周其人也,不可惧也。有大德无大位,不可过者也,孔孟其人也,不可闷也。其位不胜德耶?大哉位乎!待才用之宅也。
大过上下皆阴,本未俱弱。必得位大过乎人,方可为栋隆,以救倾挠之患。以常分论,则有可过不可过之别。德大过人,则为大德,伊周孔孟同。位大过人,则为大位,伊周孔孟异。二者俱可过人,伊周乘大位大德,是德位兼胜,独立危疑之地,不可惧之以非常之变。二者缺一,则不可过人。孔孟蕴大德,不得大位,是位不胜德。遁世齐鲁之间,不可闷之以不见用之遇。象辞所云“同德异位”如此。夫君子当本未俱弱之世,虽有其德,亦不可无位。此位之大,所以宅大德之才,而待其用者也。讵可忽哉!
复次剥,明治生於乱乎?姤次夬,明乱生於治乎?时哉时哉!未有剥而不复,未有夬而不姤者。防乎其防,邦家之长,子孙其昌。是以圣人贵未然之防。是谓《易》之大纲。
剥象乱而复治,夬象治而姤乱。姤阴乱之始,而剥乃穷矣。天道无剥而不复者,复阳治之初,而夬亦极矣。天道亦无夬而不姤者。君子审时,复而防剥,夬而防姤,保治於未乱,则邦家长,子孙昌。圣人早戒之,防其未然。是为《易》之大纲。经世之道,在明乎此而贵之也。
寂然不动,反本复静,坤之时也,感而遂通天之故。阳动於中,间不容发,复之义也。
坤当寂然不动之时,本体原静而反之也。由坤静而之乎动,静与阴翕,动与阳辟,则感而遂通之侯,无毫发停待於其间。此复之义所以次坤也。
不见动而动,妄也。动乎否之时是也。见动而动,则为无妄,然所以有灾者,阳微而无应也。有应而动,则为益矣。
阴极而静,不见动几,动乃为妄,否时当之,否则未可妄动也。坤而之震,动几乃见,於兹而动,乃为无妄。故震动来复,以无妄为归。第初阳尚微,九四无应,动而少应则不免灾。若上乾变巽,内动外应,有应而动。斯为益矣。何灾之足云。
以尊临卑曰临,以上观下曰观。
临者,卑临之象也。观者,上观下之象。坤卑而下,乾来而临之象,尊之俯临於卑舍也。乾也而观之象,上之高观於下土也。
天地之心者,生万物之本也。天地之情者,情状也,与鬼神之情状同也。
复言见天地之心者,纯乎生物之仁。万物之生,本乎此也。大壮言天地之情者,避孕药谓情状,循正大之节,而情著为状。与鬼神顺二气以秩万类,情状同也。
初与上同,然上亢,不及初之进也。二与五同,然二之阴中,不及五之阳中也。三与四同,然三处下卦之上,不若四之近君也。
卦分六爻,初起上止,同焉不当正位。然上则已亢而极,有退无进,而初则进之始也。故上不如初。就乾坤阴阳,起子至巳,起午至亥,一进六极,皆此爻理。初犹人少,上犹人老,老则就衰,少方向盛。二与五同处中,二阴五阳,阳尊阴卑,二不及五。三与四合而同。三刚处上而多危,四近五位而多惧。较之则近君胜也。故三不如四。大抵上不如初。其进在下。二三不如四五,其进在上也。
君子於《易》,玩象于数玩辞玩意,有意必有言,有言必有象,有象必有数。象生则言彰,言彰则意显。象数,则筌蹄也。言意,则鱼兔也。得鱼兔而妄筌蹄,可也。舍筌蹄而求鱼兔,则未见其得也。
《易》具象数辞意。君子悉为玩之无穷之意,寓於言辞,不尽之言,系於爻象。各见之象,因乎图数。一六二七三八四九五十之数立,则天地水火雷风山泽之象,因以生。录爻系传序说杂卦之言因以彰,旁通发挥引伸触类之意因以显。按象数以求言意,犹之设筌蹄以取鱼兔。言意既得,象数既得,象数可忘,犹之得鱼兔而忘筌蹄也。然欲舍象数之筌蹄,以求言意之鱼兔,则无由而得矣。
象起於形,数起於质,名起於言,意起於用。天下之数出於理,违乎理。则入於术,世人以数而入於术,故不入於理也。
见乃谓之象,象起於拟诸其形容者也。参天雨地而倚数,数起於物生有质,可数以纪之者也。当名辨物,若卦各称名,杂而不越,则起於言之曲而中者也。圣人之意不可见,立象以尽意,则起於刚柔互用,出入咸宜者也。究人意言象之各得,而皆通於数,数出於理。违理而徒任乎数,则入於术而不入於理矣。
精义入神,以致用也。不精义则不能入神,不能入神,则不能致用。
夫意起於用,用何由致?惟精究乎物理之宜,是为精义。以极入乎变化之妙,是为入神。大传故云“精义入神以致用也。若义不精,则神不能入,神不入,用又奚以致哉?
自然而然,不得而更者,内象内数也。他皆外象外数也。
象数有内外,自然不可更易者,内也。如三画八卦之内体是也。内谓之贞,不得而更之谓也。其象则乾健为天,坤顺为地之类。其数则乾一坤八,乾九坤六之类,他若六画,因重之六十四卦。每一生八,更易不定,是为外也。外谓之悔,其象其数,各因变而命之,而不可为典要者也。
自然而然者,天也。惟圣人能索之效法者,人也。若时行时止,虽人也,亦天也。
天其自然而然,无假於人者乎?圣人能索乎天之象数,而陈之以显著其理。则效法乎天,而得其自然者人也。有若或行或止,不违乎时,则人而亦天,非圣人而能若是乎?
《易》有内象,理数是也。有外象,指定一物而不变者是也。
前分内外,就内卦外卦而分拟之,固也。抑所谓内象云者,无拘卦之内外。凡为《易》之定理定数,而不得而更者,皆内象也。其各指定一物,如屯之乘马,节鹿;蒙之纳妇克家之类,各象其物宜而不变。然皆象之外指,而拟诸形容者也。故谓之外象也。
《易》有意象,立意皆所以明象。统下三者,有言象。不拟物而直言以明事,有像象。拟一物以明意,有数象。七日八月三年十年之类是也。
圣人立象作《易》以尽意,则亦立意以明象。凡有三者,曰言象、像象、数象。不借物形容,而直言之,以明事理,此言象也。意无可明,拟一物以形容之,此像象也。其曰七日、八日、三年、十年,若此类者,是为数象。
《易》无体也,曰“既有典常”,则是有体也,恐遂以为有体。故曰“不可为典要”,变也。六虚者,六位也。虚以待变动之事也。
系谓《易》无体,其曰“既有典常”,可不谓有体乎?又曰“不可为典要”,可遽谓有体乎?有典常者,自然不可更者也。常也,不可为典要者。更易不常,是为变也。变则周流六虚,乘六位以上下。虚以待之,动以趣之,惟其时物焉者也。然则内象为典常,而位以定。外象不可为典要,而虚位以待居也。故变动不居,动之事也。
神者,《易》之主也,所以无方。《易》者,神之用也,所以无体。神无方而《易》无体,滞於一方则不能变化,非神也。有定体则不能变通,非《易》也。《易》虽有体,体者象也,假象以见体,而本无体也。
妙而不测者,神也。变而不居者,易也。神为易之主,运用之妙,不可方物。易为神之用,象数之变,不可体拘。无方无体,能变能化,能久能通,否则拘乎方体而滞矣。非神也,非易也,何变化变通之可言?是则易之假象以见体。体即为象,非不有体,而本无体也。
神无方而性有质。
惟神为易主,其妙无方。性为天命,其禀有质。质之粹而性以成,方之化而神以变。故刚柔者,性所具,阴阳之质分焉。变动者,神所行图象之方浑焉。
一阴一阳之谓道,道无声无形,不可得而见者也。故假道路之道为名。人之有行,必由於道。一阴一阳,天地之道也。物由是而生,由是而成也。
道者,一阴一阳之谓。原无形声可见,名之为道,犹道路也。阴阳各一,万物之生成由之,出行乎天地之道路。是以由一阳以出生者,道也。由一阴以入成者,道也。
天主用,地主体,圣人主用,百姓主体。故曰用而不知。
天生於动而主用,地生於静而主体。圣人如天,用与动神。百姓如地,体与静立。故百姓於阴阳仁知之道,非不曰有所用,而究不知其由然。盖静为循之,未尝动为察之也。
显诸仁者,天地生物之功,则人可得而见也。所以造万物则人得而见,是藏诸用也。
天地功造万物,悉以道布生机,人可得而见处。成形成象,皆显天地之仁不可得而见处。无声无臭,实藏天地之用。苟非藏用,则亦无仁可显矣。抑非显仁,又乌知其用之藏也。
人谋,人也。鬼谋,天也。天人同谋而皆可,则事成而吉也。
事惟成则吉,惟谋则成。谋之人,集以思虑谋之鬼,证以卜筮。人也天也,合而同谋,皆可而无否,事成而吉,乃以决矣。
变从时而便天下之事,不失礼之大经。变从时而顺天下之理,不失义之大权者,君子之道也。
礼有大经,义有大权,变通趋时,经权随事。故事便而礼不失,理顺而义不失者,盖时中君子之道,难言之矣。
或问显诸仁,藏诸用,曰:“若日月之照临,四时之成岁,是显仁也。其度数之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是藏用也。”无思无为者,神妙致一之地也。所谓一以贯之。圣人以此洗心,退藏於密。
日月相推而明生,寒暑相推而岁成,皆显仁中事。虽日月四时,各分阴阳,而仁体显之为用,则阳以发之也。为之考其度数,则明明有度以限之,数以纪之,釐然不紊。问其所以然之故,天亦不言,人亦不见,莫之能知。是举仁之用显於日月四时者,皆有藏乎其中之神妙。无度而度生,无数而数数立。有度有数。而度数俱实。夫非藏用之谓乎?藏用则阴存之之体,思与为,皆言用也。无之则用藏而归於体,并归於无体。寂然之地,神妙蕴焉。百虑所由一致,是谓一以贯之。洗心者,心无一思之起。退藏於密,亦无一为之感。动交故藏密,即藏用於静密之谓也。故无思而思澄於洗,无为而为退於密也。
天使我有是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性之在物之谓理。理穷而复知性,性尽而后知命,命知而后知至。
我与物,皆天所异也。天使之受是以生,命之自天故曰命,我受之谓之性。生不谓性,而性则生之初,禀天而有者也。物各得之谓之理,性即为理,而理则物之则,率性而宜者也。是故理不可不穷,穷物之理,正以知我之性。性不可不尽,尽性之量,正以知天之命。至於天命既知之矣,则缘理通性,缘性知命,其为知也至矣。
太极不动性也。发则神,神则数,数则象,象则器,器则变,复归於神也。
寂然不动,太极本体。人生而静,性与俱之。其感於性而发也,无在无不在,可知不可知,则有神妙以运乎其间。乃神倚於质,质则右数,自一至万,神为始终,惟数依於神。著而为象,象乘於数,撰而为器。器因於象数,而变化生焉。则器者,有不器者也。不器则复归於神矣,神故无方。
精气为物形也。游魂为变,神也。又曰:精气为物,体也。游魂为变,用也。
精与气合形而为物魂乎?周游御气而变,则形中之神也。故又以物为本体。阴静之居,变为妙用。阳动之宁,体则形而神宅焉。用则神而形应焉。
阳性而阴情,性神而情鬼。阴者,阳之影。鬼者,人之影也。鬼神无形而有用,有情状,可得而知也。於用,则可见之矣。若人之耳目口鼻手足,草木之枝叶华实颜色,皆鬼神之所为也。福善祸淫,主之者谁邪?聪明正直,有之者谁邪?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任之者谁邪?皆鬼神之情状也。
阴阳分性情。性本天,而情肖性也。情性分鬼神,神乘阳,而鬼状神也。肖性之情,阴随阳发。状神之鬼,情将性定。或云,反性真则神徇情妄则鬼,非其旨矣。阴随乎阳,阳则形,而阴为之影。鬼,阴也,而随乎阳,其为人之影也,亦正如是。人对水对镜对烛,行日中阳光之前,悉见阴影。行阴则灭。观於阴之见灭,而鬼之有无情状,视於所对,可以睹矣。言乎图,而右阴对左阳,殆亦阴影之随阳光也。夫鬼阴神阳,鬼犹影,而神犹形也。按之鬼神俱无形,不可见,只有其造化之功用而已。即其功用,见其情状。凡人具耳目口鼻手足,草木具枝叶颜色华实,无非鬼神功用所在处也。至於主祸福之柄,有聪明正直之德,应感之速,不待疾行而至,谁为任之?凡皆鬼神之情之状所为。夫情状,盖即功用所从出也。
人之畏鬼,亦犹鬼之畏人。人积善而阳多,鬼益畏之矣。积恶而阴多,鬼不畏之矣。大人者,与鬼神合其吉凶夫何畏之有!
人鬼互相畏。鬼尤畏积善之人,善气胜,阳多故也。积善余庆。若积恶则阴多,而鬼弗畏。是以余殃。大人与鬼神合吉凶,神即我矣,於鬼乎何畏?
乾为天之类,本象也。为金之类,别象也。
卦有本象,即内象也。有别象,即外象也。乾曰为天,此本象。曰为金,此外象。余皆此类。
震为龙,一阳动於二阴之下,震也。重渊之下,有动物者,岂非龙乎?阴事大半,盖阳一而阴二也。
震一阳动於二阴之下,如有物动於得渊之下。龙之潜是也。震故象龙,阴阳互胜。阴之事常居其大半,则阴过乎阳,盖阳之一不胜阴之二也。夫众子同事一父,众臣同事一君,众妻妾同事一夫,为所事者寡。阳之尊,而事之者,众阴之役也。故曰:阴事大半,道在能伸阳之权。
作《易》者其知盗乎?圣人知天下万物之理,而一以贯之。
作《易》者,伸阳之权,制阴之贼。是为知盗而防之豫也。圣人知天地万物之理,阳胜则治,而盗不兴。阴胜则乱,而盗从起。故惟其阳一之理,於以统摄乎阴众之群。此理在一贯,不遗於制盗者然也。
夫《易》者,圣人长君子,消小人之道也。及其长也,辟之於未然。一消一长,一阖一辟,浑然无迹。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於此!
阳为君子,正也。阴为小人,盗也。圣人作《易》,伸阳以长君子,制阴以消小人。道常以阳一治阴二,而不使阴二浸逼乎阳一。故《易》者,明消长之道。明乎此也。及其长之也,消阴於未然。辟乎阳而使之长,长阳於方穉阖乎阴而仗之消。其消长各一以相乘,与阖辟各一而相应。於天道浑浑无可迹象之中,而默为寓扶阳制阴之用。正是用踪,盗是用已。《易》之为用,大矣哉!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於斯?
(右发明后天象数,反覆於一阴一阳之道,交变互用而总归於圣人作《易》,将以扶阳而抑阴也。按卦有八,阴阳各四。其位有六,爻亦有六,阴阳各三。位之阴阳,一定不易。爻之阴阳,变易无定。传谓“上下无常,刚柔相易”,又曰:“刚柔杂居,而吉凶可见。”正位不易,而爻易之谓也。皇极於此观物,而经世之用,大而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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