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防八西戎四焉耆于闐疏勒烏孫姑墨溫宿烏秅難兜大宛莎車罽賓烏弋山離條支安息大夏大月氏小月氏焉耆焉耆,漢時通焉。王理員渠城,員,于君反。在白山之南七十里,去長安七千三百里。戶四千。西南至都護理所四百里,南去尉犁百里,北與烏孫接,東去交河城今郡九百里,西去龜茲九百里,皆沙磧。其國近海水,多魚鹽蒲葦之利。四面有大山,道險阨易守。海水曲入四山之內,周匝其城三十餘里。

後漢明帝永平末,有戶萬五千,與龜茲共攻沒都護陳睦。至和帝永元六年,都護班超發諸國兵討之,殺其王。超乃立焉耆左候元孟為王。至安帝時,西域背叛。延光中,超子勇為西域長史,復討定之。中国古籍全录

至晉武帝太康中,其王龍安遣子入侍,安夫人●胡之女,●,古邁反。妊身十二月,剖生子,曰會,立為世子。會少而勇傑,安病篤,謂會曰:「我嘗為龜茲王白山所辱,汝能雪之,乃吾子也。」及會立,襲滅白山,遂據其國,遣子熙歸本國為王。會有膽氣籌略,遂霸西域,蔥嶺以東莫不率服。

其俗丈夫翦髮,婦人衣襦,著大蔥。婚姻同華夏。兵有弓、刀、甲、槊。死亡者皆焚而後葬,其服制滿七日則除之。俗事天神。氣候寒,土田良沃,穀有稻、粟、菽、麥,畜有駝、馬、牛、羊。養蠶不以為絲,唯取綿纊。俗尚蒲萄酒,兼愛音樂。

其後張駿遣沙州刺史楊宣率眾疆理西域,宣以部將張植為前鋒,軍次其國,進屯鐵門,未至十餘里,熙又率眾先要之於遮留谷。植將至,或曰:「漢祖畏於柏人,岑彭死於彭亡,谷名遮留,殆將有伏。」單騎嘗之,果有伏發,植擊敗之,進據尉犁,熙降於宣。呂光僭位,熙遣子入侍。ARTX.CN

至魏,遣成周公萬度歸討之,其王鳩尸卑那眾大潰,單騎走入山中。度歸進屠其城,四鄙諸戎皆降服。焉耆為國,斗絕一隅,不亂日久,獲其珍奇異玩,殊方詭譎難名之物,橐駝、馬、牛、雜畜巨萬焉。至後周武帝保定四年,其王遣使獻名馬。又,隋煬帝大業中,其王龍突騎遣使貢方物。

大唐貞觀六年正月,又遣使貢方物。今其王龍姓,即突騎之後。盡并有漢時尉犁、危須、山國三國之地,并鄯善之北界矣。

于闐于闐,漢時通焉。都蔥嶺之北二百餘里,去長安九千七百里。戶三萬二千。東北至都護理所三千九百里。南與婼羌接,北與姑墨接。東北去龜茲千四百里,東至鄯善千五百里,西通皮山國四百里,去朱俱波國千里,西北至疏勒國千五百里。其國之西,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即蒲昌海。國有阿耨達山,據漢書,河源出焉。名首拔河,亦名樹拔河,或云即黃河也。北流七百里,入計戍水,一名計首水,即蔥嶺南河,同入鹽澤。或云阿耨達即崑崙山。耨,內屋反。風俗物產與龜茲略同。

後漢建武末,莎車王賢強盛,攻并于闐,徙其主俞林為驪歸王,以莎車將軍居德為于闐王。明帝永平中,居德死後,于闐將休莫霸自立為王。休莫霸死,兄子廣德立後,遂滅莎車,其國轉強盛,從精絕西北至疏勒十三國皆服從。而鄯善王亦始強焉。自是南道自蔥嶺以東,唯此二國為大。

後漢、魏、後魏、梁、後周、隋、大唐貞觀中,並遣使通焉。今王姓尉遲。國西五百里有比摩寺,俗云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初老子至此,白日昇天,與群胡辭訣,言我暫遊天上,尋當下生。其後出天竺國,化為胡王太子,自稱曰佛,因立此寺焉。其王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其王髮不令人見,俗云若見髮,年必儉。

其地多水潦砂石。氣候溫,土良沃,宜稻麥,多蒲萄。有水出玉,曰玉河。國人善鑄銅器。其居曰西山城,有屋室市井蓏蔬,與中國同。蓏,力果反。王所居加以朱畫。其人恭敬,相見則跪,其跪一膝至地。書則以木為筆札,以玉為印。國人得書,先戴於首,而後開封。自高昌以西,諸國人多深目高鼻,惟此一國,貌不甚胡,頗類華夏。

自漢孝武帝至今,中國詔令、書冊、符節,悉得傳以相付,敬而存焉。今并有漢戎盧、杆彌、渠勒、皮山、精絕五國之地。

疏勒疏勒,漢時通焉。王理疏勒城,去長安九千三百里。戶千五百。都白山南百餘里。東至都尉理所二千二百里。南有河,西帶蔥嶺,亦名雪山,在國西北百餘里,河所出。東去龜茲千五百里,西去撥汗國撥汗一名判汗。千里,當大月氏、大宛、康居道。南去莎車五六百里,北去朱俱波八九百里。隋史云:「東北去突厥牙帳千餘里,東南去瓜州四千六百里。」在于闐國北千五百里。土多稻、粟、蔗、麥、銅、鐵、綿、錦、雌黃。

後漢明帝永平中,龜茲王建攻殺疏勒王成,自以龜茲左候兜題為疏勒王。漢遣班超劫縛兜題,而立成之兄子忠為疏勒王。忠後反叛,超擊斬之。耿恭為戊己校尉,屯車師後王金蒲城,為匈奴所攻,恭引眾入疏勒。城中乏水,穿井十五丈不得水。恭整衣冠向井拜,拔刀刺山,飛泉湧出。賊遂退。安帝元初中,疏勒王安國死,舅臣盤立為王,漸以強盛,戶至二萬一千。順帝永建二年,遣使奉獻。至靈帝建寧初,為季父和得所殺,自立為王。其後連相殺害,漢不能復禁。

至後魏孝文末,貢獻,隋煬帝大業中又通焉。其王手足皆六指,產子非六則不育。王戴金師子冠。

唐貞觀中朝貢。今其國王姓裴,并有漢時莎車、捐毒、休循三國之地,侍子常在京師。杜環經行記云:「拔汗那國在怛邏斯南千里,東隔山,去疏勒二千餘里,西去石國千餘里。城有數十,兵有數萬。大唐天寶十年,嫁和義公主於此。國主有波羅林,林下有毬場。又有野鼠,遍於山谷。偏宜蒲陶、馣羅果、香棗、桃、李。從此國至西海,盡居土室,衣羊皮、疊布,男子婦人皆著。婦人不飾鉛粉,以青黛塗眼而已。」馣音諳。中国古籍全录

烏孫烏孫,漢時通焉。大昆彌理赤谷城,烏孫於西域諸戎其形最異。今之胡人,青眼赤髭鬢,狀類彌猴者,本其種也。其國謂王曰昆彌,亦曰昆莫。去長安八千九百里。戶十二萬。東至都護理所千七百里,西至康居蕃內地五千里。地平。多雨,寒。山多松樠。其心似松。音武元反。不田作種樹,樹,殖也。隨畜逐水草,與匈奴同俗。國多馬,富人至四五千疋。東與匈奴、西北與康居、西與大宛、南與城郭諸國接。本塞地也,大月氏西破走塞王,塞王南越懸度,大月氏居其地。後烏孫昆莫擊破大月氏,大月氏徙西,臣大夏,而烏孫昆莫居之。昆莫、昆彌,皆王號也。故烏孫國有塞種、大月氏種焉。

始張騫言烏孫本與大月氏共在燉煌閒,今烏孫強大,可厚賂招,令東居故地,妻以公主,以制匈奴。武帝即位,令騫齎金幣往,昆莫於是始獻馬,願尚公主。元封中,遣江都王建女細君為公主,以妻焉。公主別理宮室而居,歲時一再與昆莫會,置酒飲食,昆莫年老,語言不通,公主悲愁,自作歌以述意,天子聞而憐之。昆莫死,孫岑陬立。岑陬者,官號也,名軍須靡。公主死,漢復以楚王戊之孫解憂為公主,妻之。岑陬死,季父子翁歸靡立,號曰肥王,復尚解憂公主。宣帝初,公主及昆彌翁歸靡上書,言「匈奴連歲侵擊,欲發國半精兵,自給人馬五萬騎,盡力擊匈奴,唯天子出兵以救」。本始二年,漢發十五萬騎,五將軍分道並出。遣校尉常惠持節護烏孫兵,昆彌將五萬騎從西方入,至匈奴右谷蠡王庭,谷音鹿。蠡音黎。獲四萬級,馬、牛、羊、驢、橐駝七十餘萬。

宣帝時,都護鄭吉請分烏孫為大昆彌、小昆彌。後段會宗為都護時,烏孫兵圍,驛騎上書,願發城郭、燉煌兵以自救。丞相王商、大將軍王鳳及百僚議數日,不決。上召陳湯問。對曰:「臣以為此必無可憂。夫胡兵五而當漢兵一。何者?兵刃朴鈍,弓弩不利。今聞頗得漢工,然猶三而當一。又兵法曰:「客倍而主人半然後料敵。」今烏孫人眾不足以勝會宗,惟陛下勿憂。且兵輕行五十里,重行三十里,今會宗發城郭、燉煌,歷時而至,所謂報讎之兵,非救急之用也。烏孫瓦合,不能久攻,不過五日,當有吉語聞。」居四日,軍書至,言已解。會宗招還亡畔,安定之。

歸靡死,烏孫貴人共立岑陬子泥靡,代為昆彌,號狂王,復尚解憂,生一男鴟靡,王不與主和,又暴惡失眾。漢使衛司馬魏和意、副候任昌送侍子,公主言狂王為烏孫所患苦,易誅也。遂謀置酒會,罷,使士拔劍,旁下,狂王傷,上馬馳去。其子細沈瘦會兵圍和意、昌及公主於赤谷城。數月,城中困急。都護鄭吉發諸國兵救之,乃解去。初,肥王翁歸靡胡婦子烏就屠,狂王傷時驚,與諸音翕侯俱去,居北山中,揚言母家匈奴兵來,故眾歸之。後遂襲殺王,自為昆彌。宣帝詔立肥王之子元貴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後元貴靡孫雌栗靡立,國亂,段會宗立其季父伊秩靡為大昆彌。哀帝元壽二年,伊秩靡與匈奴單于烏珠留,名囊知牙斯,呼韓邪之子。並入朝,漢以為榮。自烏孫分立兩昆彌後,漢用憂勞,且無寧歲。言或鎮撫,或威制之,故多事。其後無聞。

至後魏時,亦朝貢。其國數為蠕蠕所侵,西徙蔥嶺。

姑墨姑墨,漢時通焉。王理南城,去長安八千一百里。戶三千五百。東至都護理所二千里,南至于闐馬行十五日,北界接烏孫。出銅、鐵、雌黃。東通龜茲六百里。王莽時,其王丞殺溫宿王,并其國。至後魏時,役屬龜茲。

溫宿溫宿,漢時通焉。王理溫宿城,今京兆府醴泉縣北有山名溫宿嶺者,本因漢時得溫宿國人令居此田牧,因名也。去長安八千三百餘里。戶二千二百。東至都護理所二千三百餘里,西至尉頭三百里,北至烏孫赤谷六百餘里。土地物類所有與鄯善諸國同。東通姑墨二百餘里。至後魏時,亦役屬龜茲。中国古籍全录

烏秅烏秅,上一加反。下直加反。漢時通焉。王理烏秅城,去長安萬里。戶五百。東北至都護理所四千九百里,北與子合、蒲黎,西與難兜接。山居,田石閒。有白草。累石為室。人接手飲。自高山下溪澗中飲水,故接連其手,如猿飲。出小步馬,小,細也。細步,言其能蹀足,所謂百步千跡。有驢無牛。西有懸度,石山也,溪谷不通,以繩索相引而渡。去陽關五千九百里,去都護理所五千里。其國後魏又通,謂之於摩國。

難兜難兜,漢時通焉。去長安萬一百里。戶五千。東北至都護理所二千八百里,西南至罽賓三百里,南與婼羌、北與休循、西與大月氏接。種五穀、蒲陶諸果。有銀、銅、鐵,作兵與諸國同。屬罽賓。

大宛大宛,漢時通焉。王理貴山城,去長安萬二千五百里。戶六萬。東至都護理所四千里,北至康居卑闐城千五百里,西南至大月氏七百里。北與康居、南與大月氏接。土地風氣物類人俗與大月氏、安息同。

大宛左右以蒲陶為酒,富人藏酒至萬餘石,久者至數十年不敗。人嗜酒,馬嗜苜蓿。多善馬,汗血,言其先天馬子。大宛國中有高山,其上有馬,不可得,因取五色母馬置其下與集,生駒,皆汗血,因號曰天馬子。始張騫為武帝言之,帝遣使者持千金及金馬,以請宛善馬。宛王以漢絕遠,大兵不能至,遂殺漢使。於是太初元年拜李廣利為貳師將軍,期至貳師取善馬。率數萬人至其境,攻郁城不下,引還。往來二歲,至燉煌,士卒存者十不過一二。帝怒其不剋,使遮玉門不許入,貳師因留屯燉煌。又遣貳師率六萬人,負私從者不與焉,牛十萬,馬三萬,驢橐駝萬數,天下騷然。益發戍甲卒十八萬,置居延、休屠今武威、張掖郡界以衛酒泉。貳師至宛,宛人斬王毋寡首獻焉。漢軍取其善馬數十匹,中馬以下牝牡三千匹,而立宛貴人昧蔡為王,約歲獻馬二匹,遂採蒲陶、苜蓿種而歸。貳師再行,往返凡四歲。

自宛以西至安息,雖頗異言,然大同,自相曉知也。其人皆深目,多髭髯。善賈。其俗貴女子,女子所言,丈夫乃決正。其地無絲漆,不知鑄鐵器。及漢使亡卒降,教鑄作兵器。漢使治其國及亡卒降其國者,皆教之。

後漢明帝時,宛又獻汗血馬。至後魏文成帝和平六年,孝文太和三年,並遣使獻馬。隋時蘇對沙那國,即漢大宛也。宋膺異物志:「大宛馬有肉角數寸,或有解人語及知音、舞與鼓節相應者。」隋西域圖記云:「其馬,騮馬、烏馬多赤耳,黃馬、赤馬多黑耳。唯耳色別,自餘毛色與常馬不異。」又云:「王姓蘇色匿,字底失槃陀,積代承襲不絕。」按今王即底失槃陀之後也。

莎車莎車,漢時通焉。王理莎車城,去長安九千九百里。戶二千三百。東北至都護理所四千七百里,西至疏勒五百里,西南至蒲犁七百里。有鐵山,出青玉。

宣帝時,莎車王呼屠徵殺漢使者,約諸國叛漢。會衛候馮奉世使大宛,以便宜發諸國兵擊殺之,傳其首詣長安,諸國悉平,威振西域。奉世至大宛,宛聞其斬莎車王,敬之異於他使,得其名馬象龍而還。馬形似龍。帝甚說,下議封奉世。少府蕭望之以奉世擅制發諸國兵,雖有功效,不可以為後法,即封奉世關內侯,後奉使者利以奉世為比,爭逐發兵,要功萬里之外,為國家生事於夷狄,漸不可長,不宜授封。帝善其議,以奉世為光祿大夫。

元帝時,奉世死後二年,西域都護甘延壽以誅郅音質支單于封為列侯。於是杜欽上疏,追訟奉世前功曰:「前莎車王殺漢使者,約諸國背叛,而奉世以便宜發兵誅莎車王,冊定城郭,功施邊境。議者以奉世奉使有指,春秋之義亡遂事,漢家之法有矯制,故不得侯。今匈奴郅支單于殺漢使者,亡保康居,都護延壽發城郭兵屯田吏士四萬餘人以誅斬之,封為列侯。臣愚以為比罪則郅支薄,量敵則莎車眾,用師則奉世寡,計勝則奉世為功於邊境安,慮敗則延壽為禍於國家深。其違命而擅生事同,延壽則割地封,而奉世獨不錄。臣聞功同賞異則勞臣疑,願下有司議。」帝以先帝時事,不復錄。後漢荀悅論曰:「成其功,義足封,追錄前事可也。春秋之義,毀泉臺則惡之,舍中軍則善之,各由其宜也。夫矯制之事,先王之所慎也,不得已而行之。若矯大而功小,有罰可也;矯小而功大,有賞可也;功過相敵,如斯而已可也。權其輕重而為制宜。」

至王莽時亂,匈奴略有西域,唯莎車不附屬。

後漢光武建武五年,河西大將軍竇融乃承制立其王康為漢莎車建功懷德王、西域大都尉,五十五國皆屬焉。康死,弟賢代立。賢攻破拘彌、西夜國,皆殺其王,而立其兄康兩子為拘彌、西夜王。於是西域始通,蔥嶺以東諸國皆屬賢,諸國號賢為單于。賢後攻殺龜茲王,遂兼其國。媯塞王自以國遠,遂殺賢使,賢擊滅之,立其國貴人駟鞬為媯塞王。鞬,檢言反。塞,蘇得反。賢又自立其子則羅為龜茲王。其烏壘、大宛、于闐、姑墨、子合等國,悉被賢改易其王。莎車相且運等且,子餘反。下同。患賢驕暴,密謀反城降于闐。反音幡。于闐王廣德乃將諸國兵三萬人攻莎車。賢乃輕騎出,廣德遂執賢,殺之。匈奴聞廣德滅莎車,遣兵將賢質子不居徵立為莎車王。章帝時,長史班超發諸國兵擊破之,由是遂降漢。中国古籍全录

班固論曰:「孝武之代,圖制匈奴,患其兼從西國,結黨南羌,乃表河西,列四郡,開玉門,通西域,以斷匈奴右臂,隔絕南羌、月氏。單于失援,自是遠遁,而幕南無王庭。因文景玄默,養人五代,天下殷富,財力有餘,士馬強盛,故能睹犀布、玳瑁則建珠崖七郡,感蒟音矩醬、竹杖則開牂牁、越嶲,聞天馬、蒲陶則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後,萬里相奉,師旅之費,不可勝計。至於用度不足,乃搉酒酤,筦鹽鐵,鑄白金,造皮幣,筭至車船,租及六畜,人力屈,財貨竭,屈音其物反。因之以凶年,群盜並起。是以末年,遂棄輪臺之地,而下哀痛之詔,豈非仁聖之所悔哉!且通西域,近有龍堆,遠則蔥嶺,身熱、頭痛、懸度之阨。淮南、杜欽、楊雄之論,皆以為此天地所以界別區域、絕外內也。書云「西戎即序」,禹貢之辭。序,次也。禹就而序之,非上威服致其貢物也。西域諸國,各有君長,兵眾分弱,無所統一,雖屬匈奴,不相親附。匈奴能得其馬畜旃罽,而不能統率與之進退。與漢隔絕,道里又遠,得之不為益,棄之不為損。盛德在我,無取於彼。故自建武以來,西域思漢威德,咸樂內屬。唯其小邑鄯善、車師,界迫匈奴,尚為所拘。而其大國莎車、于闐之屬,數遣使置質,願請都護。聖上遠覽古今,因時之宜,羈縻不絕,辭而未許。雖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讓白雉,太宗之卻走馬,義兼之矣,亦何以尚茲!」

罽賓罽賓在懸度山西,漢時通焉。王理循鮮城,去長安萬二千二百里。不屬都護。戶口勝兵多,大國也。東北至都護理所六千八百里,東至烏秅國二千二百里,東北至難兜國九日行,西北與大月氏、西南與烏弋山離接。昔匈奴破大月氏,大月氏西君大夏,而塞王南君罽賓。塞種分散,往往為數國。自疏勒以西北,休屠、捐毒之屬,皆故塞種也。顏師古曰,即釋種也。

罽賓地平,溫和,有苜蓿,雜草奇木,檀、櫰、梓、竹、漆。櫰音懷,槐之類,葉大而黑。種五穀、蒲陶諸果,糞理園田。地下濕,生稻,冬食生菜。其民巧,雕文刻鏤,理宮室,織罽,刺文繡,好理食。有金銀銅錫,以為器。市列。市有列肆,如中國。金銀為錢,文為騎馬,幕為人面。錢文面作騎馬形,漫面作人面目也。今所呼幕皮,謂其平而無文也。出犎牛、水牛、象、大狗、沐猴、孔雀、犎牛,項上高起。大狗,如驢,赤色。珠璣、珊瑚、琥珀、璧琉璃。琉璃,青色如玉。魏略「大秦國出赤、白、黑、黃、青、綠、縹、紺、紅、紫十種琉璃」。孟康言青色,不博通也。此自然之物,彩澤光潤,踰於眾玉,其色不常。今俗所用,皆銷冶石汁,以眾藥灌而為之,尤虛脆不貞,實非其物也。他畜與諸國同。

自漢武帝時始通,其王自以絕遠,大兵不至,雖遣使貢獻,屢殺漢使。至成帝時,又遣使者奉獻。漢欲遣使者報送其使,杜欽說大將軍王鳳曰:「凡中國所以為通厚蠻夷、快其求者,為壤比而為寇也。比,近也。為其土壤接近,能為寇也。音苦頰反。今懸度之阨,非罽賓所能越也。其嚮慕,不足以安西域;雖不附,不能危城郭。城郭,總謂西域諸國也。今遣使皆行賈賤人,欲通貨市買,以朝獻為名,故煩使者送至懸度,恐失實見欺。凡遣使送客者,欲防護寇害也。起皮山南,更不屬漢之國四五,言經歷不屬漢者凡四五國。斥候士百餘人,五分夜擊刁斗自守,尚時為所侵盜。驢畜負糧,須諸國廩食,得以自贍。國或貧小不能食,或桀黠不肯給,擁強漢之節,餒山谷之閒,離一二旬則人畜棄捐曠野而不反。又歷大頭痛、小頭痛之山,赤土、身熱之阪,令人身熱無色,頭痛嘔吐,驢畜盡然。又有三池、盤石阪,道者尺六七寸,長者徑三十里。臨崢嶸不測之深,行者騎步相持,繩索相引,二千餘里乃到懸度。險阻危阨,不可勝言。聖王分九州,制五服,務盛內,不求外。今遣使者承至尊之命,送蠻夷之賈,勞吏士之眾,涉危難之路,罷弊所恃以事無用,非久長計也。」於是鳳白從欽言。罽賓實利賞賜賈市,其使數年而一至。自後無聞。

至後魏始通之,都善見城。

至隋時,謂之漕國,在蔥嶺之西南。隋史曰「即漢時罽賓國」其王姓昭武,康國之宗族。勝兵萬餘人。國法嚴整,殺人及賊盜皆死。其俗淫祀。蔥嶺山有順天神者,儀制極華,金銀鍱為屋,以銀為地。祠前一魚脊骨,其孔中通,馬騎出入。國王戴金魚頭冠,坐金馬座。土多稻、粟、豆、麥,饒象,馬,犎牛,金,銀,鑌音賓鐵,氍,始盧反。硃砂,青黛、安息、青木等香,石蜜,半蜜,黑鹽,阿魏,沒藥,白附子。北去帆延七百里,東去劫國六百里,東北去瓜州六千六百里。大業中,遣使貢物。

大唐貞觀十一年,其國遣使,又號罽賓,獻俱物頭花,丹紫相閒,其香遠聞。

烏弋山離烏弋山離,漢時通焉。去長安萬二千二百里。不屬都護。戶口多,大國也。東北至都護理所六十日行,東與罽賓、北與撲桃、西與犁靬、條支接。犁靬,即大秦也。犁讀與驪同。靬,巨連反。行可百餘日,乃到條支。魏時其國名排持。

條支條支,漢時通焉。去陽關二萬二千一百里,在蔥嶺之西。城在山之上,周迴四十餘里。臨西海,海水曲環其南及東、北,三面路絕,唯西北隅通陸道。土地暑熱下濕,田宜稻。出犎牛、孔雀,有大鳥,卵如甕。人眾甚多。往往有小君長,安息役屬之,以為外國。安息以條支為外國,如言蕃國。善眩。

其草木、畜產、五穀、果菜、食飲、宮室、市列、錢貨、兵器、金珠之屬皆與罽賓同,而有桃拔、獅子、犀牛。桃拔,一名符拔,似鹿,長毛,一角者或為天鹿,兩角者或為辟邪。師子似大蟲,正黃有耏,尾端茸毛大如斗。爾雅亦謂之狻猊。拔音步葛反。耏,亦頰旁毛也。髯音而占反。耏音而。其錢獨文為人頭,幕為騎馬。絕遠,漢使希至。自玉門、陽關出南道,歷鄯善而南行,至烏弋山離,南道極矣。轉北而東,復馬行六十餘日至安息。

後和帝永元中,班超遣掾甘英使大秦,抵條支,臨大海欲渡,而安息西界船人謂英曰:「海水廣大,往來者逢善風,三月乃得渡,若遇惡風雨,亦有三歲者。」英聞而止。

安息安息國,漢時通焉。王理番兜城,番音盤。去長安萬一千六百里,在蔥嶺之西,大宛之西可數千里,不屬都護。北與康居、東與烏弋山離、西與條支接。

土地、風氣、物類、人俗與烏弋、罽賓同。亦以銀為錢,文獨為王面,幕為夫人面,王死輒更鑄錢。有大馬大爵。大爵,頸及膺身、蹄似橐駝,色蒼,舉頭高八九尺,張翅丈餘,食大麥。地方數千里,最大諸國。地臨媯水,今謂烏滸河。商賈車船行旁國。書革,旁行為書記。今西方胡書皆橫行,不直下。革謂皮不柔者。中国古籍全录

武帝始遣使至安息,其王令騎迎於東界木鹿城,號為小安息,去王都數千里,行比至,過數十城,人戶相屬。屬,連也。因發使隨漢使,以大鳥卵及犁靬眩人獻。至後漢章帝時,理和犢城。遣使獻師子、符拔。符拔形似麟而無角。

自安息西行三千四百里至阿蠻國。從阿蠻西行三千六百里至斯賓國。從斯賓南行渡河,又西南至于羅國九百六十里,安息西界極矣。自此南乘海,乃通大秦,其土多海西珍奇異物。

至後周武帝天和二年,其王理蔚搜城,遣使貢獻。

至隋大業五年,安息國遣使朝貢。隋史云,即漢時安息國,王姓昭武,與康國王同族。都在那密水南,城有五重,環以流水。宮殿皆為平頭。王坐金駝座,高七八尺。風俗同於康國,唯妻其姊妹,及母子遞相禽獸,此為異也。

大夏大夏,漢時通焉。在大宛西南二千餘里,媯水南。其俗土著,有城屋,與大宛同俗。去漢萬二千里,居漢西南。本無大君長,城邑往往置小君長。其兵弱,畏戰。善賈市。及大月氏西徙,攻敗之,皆臣畜,共稟漢使者。同受節度。大夏人多,可百餘萬,有市販賈諸物。其東南接身毒國,皆屬大月氏。ARTX.CN

大月氏大月氏,漢時通焉。理藍氏城,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媯水北,其南則大夏,西接安息四十九日行,北則康居,去長安萬一千六百里。不屬都護。戶十萬。東去長史所居六千五百里。土地、氣候、物類、風俗、錢貨與安息同。出一封橐駝。脊上高起。

其國本行國也,隨畜移徙,與匈奴同俗。控弦十餘萬,故恃強輕匈奴。本居燉煌、祁連閒,祁連在今張掖郡之西北。至冒頓單于攻月氏,而老上單于殺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乃遠去,過大宛,西擊大夏而臣之,都媯水北為王庭。其餘小眾不能去者保南山羌,號小月氏。於大夏分其國五部侯。後百餘歲,貴霜古翕字侯丘就卻攻滅四侯,自立為王,因號貴霜王。又滅僕達、罽賓,悉有其國。復滅天竺。月氏自此之後,最為富盛。ARTX.CN

至後魏代,北與蠕蠕接,數為所侵,遂西徙都薄羅城,去弗敵沙二千一百里。弗敵沙在藍氏城東。後其王寄多羅勇武,遂興師越大山,南侵北天竺,自乾陀羅以北五國盡役屬之。國人乘四輪車,或四牛、六牛、八牛輓之,在車大小而已。太武時,其國人商販到京師,自云能鑄石為五色琉璃,於是採礦山中,於京師鑄之。既成,光澤美於西方來者。乃詔為行殿,容百餘人,光色映澈,觀者驚以為神明所作。自此琉璃遂賤,人不復珍之。玄中記:「瑪瑙出大月氏。又有牛名為日及,今日取其肉,明日瘡愈。」宋膺異物志云:「月氏國有羊,尾重十斤,割之供食,尋生如故。」

小月氏小月氏,理富樓沙城。其王本大月氏王寄多羅子也。寄多羅為蠕蠕所逐,西徙,後令其子守此城,因號小月氏焉。在波路西南。後魏史云,去漢萬六千六百里。先居西平、張掖之閒,並今郡。被服頗與羌同。其俗以金銀錢為貨。隨畜牧移徙,亦類北狄。